沈幼恩想回答：“不然呢？难道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是什么好印象？”</p>
理智控制着沈幼恩咽下了这句话。</p>
万一惹毛了蒋序，蒋序故意和她对着干，反倒同意了两家长辈的做法，她就没了盟友了。</p>
蒋序和她一起反对总比她一个人反对来得强。</p>
沈幼恩忍耐下了，缓和了些语气，但她也确实做不到好口吻，只能尽量平和：“我也不希望你会在我这里留下你的不堪。”</p>
蒋序同一时间也在说：“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阿延现在是这种情况。他是我的亲弟弟。”</p>
最好真的如此。沈幼恩并不指望蒋序对蒋弗延有多深的兄弟情谊，所以无论方才在葛耀宗、蒋成勇面前蒋序说的话，还是眼下蒋序的话，沈幼恩听着虚伪归虚伪，也不至于认定蒋序对蒋弗延没有半分情谊。</p>
人都是如此。即便如各家，沈幼恩也只能说，这么多年应该还是有哪怕一两秒的短暂瞬间，各房之间也被哪怕一丝的亲情勾连着。</p>
只是这些“哪怕一两秒的短暂瞬间”和”哪怕一丝的亲情”，并不足以支撑起日常的相亲相爱。</p>
而面对蒋序，哪怕沈幼恩觉得或许蒋序也有对蒋弗延“哪怕一两秒短暂瞬间的哪怕一丝的亲情”，也不妨碍沈幼恩怀疑，买凶要蒋弗延命的人，有没有可能是蒋弗延……</p>
——别忘了，除了蒋弗延的生死与下落是个谜之外，造成蒋弗延被沉海的买凶之人同样是</p>
个谜。</p>
谁会想要蒋弗延的命啊？</p>
在沈幼恩对蒋弗延的有限认识里，好像只有蒋序存在可能性。</p>
偏偏除了沈幼恩根本没人怀疑蒋序。</p>
沈幼恩也至今没把自己对蒋序的怀疑告诉其他人，仅做了两件事：第一，私下交待给细祖私下调查；第二，提醒宁泽锡帮忙注意蒋序，毕竟她人在雨都，而蒋序的主要活动地带在星国。</p>
说到宁泽锡，沈幼恩唯一的安慰是，宁泽锡和她一样，坚定不移地相信蒋弗延还活着，一点也不相信蒋弗延死亡的可能性。</p>
其实还有蒋熠也相信。</p>
不过相较于蒋熠，沈幼恩和宁泽锡有更多的直接联系。</p>
虽然当初蒋弗延的态度是，蒋熠和宁泽锡全是他信赖的两个朋友，但在沈幼恩这里多少有点先后排序。蒋熠输给宁泽锡的地方是蒋熠姓“蒋”。</p>
无论如何，蒋熠身上都挂着蒋家的利益。</p>
宁泽锡那边和沈幼恩这边一样，始终没有松懈对蒋弗延的寻找。要知道连蒋家都找得不如最开始卖力了。理智上可以理解，情感上沈幼恩不接受。</p>
松懈意味着逐步地放弃。</p>
沈幼恩不可能放弃的。</p>
哪怕抛开情感的因素，沈幼恩也不能忘恩负义，因为蒋弗延是为了她才遭此一劫的。</p>
“是，他是你的亲弟弟。”沈幼恩重复了蒋序的这句话。</p>
宁泽锡对蒋序的注意和细祖照她的吩咐对蒋序的调查，目前为止都没有发现蒋序的异样，和蒋弗延的失踪</p>
一样没有结果。</p>
宁泽锡都产生过质疑，为什么沈幼恩会怀疑蒋序。</p>
沈幼恩很难跟宁泽锡说清楚她的诡异的感觉。要说事实依据还真的没有，即便她和他们兄弟俩在明舟市发生的那些事宁泽锡不清楚，可那些事也的确无法说明蒋序会要蒋弗延的命。</p>
然而除了蒋序，沈幼恩没有其他能怀疑的人。</p>
因为星国的情况，沈幼恩也不了解，所以她只能告诉宁泽锡她提供了一种可能性。</p>
她知道蒋家那边一点也没有怀疑到蒋家自己人头上。</p>
蒋家认为可能性最大的是有人想破坏葛家和蒋家的关系：蒋弗延如果死在了雨国，两家的联姻多半得告吹，而且两家很有可能生出嫌隙，甚至反目成仇。</p>
这个角度来讲，蒋弗延是商战的牺牲品。</p>
另外获得支持的可能性就是仇家报仇。</p>
仇家报仇，有可能是蒋家的仇家，也有可能是葛家的仇家。</p>
但无论哪种可能，迄今为止都没查出个头绪。</p>
买凶杀人的真相就跟蒋弗延生死未卜的失踪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没那么受重视，大家还是以先过好眼前的生活为主。</p>
这不，正是为了“过好眼前的生活”，蒋家和葛家坚决不让此次的意外影响两家联姻，要继续完成原定的婚礼。</p>
沈幼恩想：倘若出事的不是蒋弗延，而是蒋家的继承人，还会如此迅速、如此安然地先去过好眼前的生活吗？</p>
“是，他是我的亲弟弟。”蒋序</p>
自己也重复了一遍，显得他在强调。</p>
沈幼恩也强调：“这么说，你会和我一样抗争到底了？”</p>
她防止蒋序起其他心思：“不仅反对这种冒充成‘蒋弗延’的主意，就算他们换形式，让你用你自己蒋序的身份跟我联姻，你也会反对吧。”</p>
蒋序点头：“我会抗争到底。”</p>
可，沈幼恩在下一句听到了蒋序的“但是”——</p>
“但是我无法保证我们能抗争胜利。”蒋序显露出一丝无奈，表现出不乐观，“你应该也清楚，即便是普通人的家庭，也会出现婚姻无法自主的情况，你和我这样的大家族就更常见了。我舅舅如果没有改变主意，坚决要我假扮成阿延和你完成婚礼，我是没有办法的。我只能说我会尽全力制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和你一起努力制止。”</p>
沈幼恩听得冷笑连连：“你根本不是在给我打预防针、让我考虑清楚我们面临的情况吧？你就是在为你自己找借口！在粉饰你自己！”</p>
“我才不相信什么迫于无奈！如果最后你同意了长辈们的提议，我不会认为你是被蒋家人要挟的！我只会认为你是故意的！你就是还想跟我结婚！你就是想扮演‘蒋弗延’甚至成为‘蒋弗延’的可怜虫！”</p>
她忍不住，她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冲蒋序发癫？</p>
忍个屁！</p>
他都这样说了，沈幼恩还担心什么激怒他？</p>
“哈哈，以前你因为身体的残疾要遮掩你可怜的自尊心</p>
，让蒋弗延假扮成你，现在你该不会是看蒋弗延过得比你好，你心里嫉妒蒋弗延吧？”</p>
“我猜你肯定是不喜欢你自己蒋序的身份，毕竟蒋弗延比你健康，比你是个更完整的人，不单单是身体比你健康、比你完整，心理上他同样比你健康、比你完整。”</p>
“……”蒋序的脸色相当地难看。</p>
也没能博得沈幼恩口下留情：“在我看来，你要否认我上面的话，你想证明你不是我上面说的那种人，那么无论你家里人怎么劝你、怎么威逼利诱你，你都不应该妥协，都不应该在你弟弟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时候去替他和我完成婚礼。”</p>
蒋序很佩服沈幼恩，能让他有几秒钟的哑口无言。</p>
这番话之后沈幼恩就坐上她自己的车走了。</p>
蒋序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辩驳都没处讲。</p>
他的辩驳其实特别地简单：为什么他要顺着她的思路去自证？</p>
蒋序回到酒店，立马就又被蒋成勇请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