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扶月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将三张纸条一一折好,递给谷雨:“好好拿着,明天叫人过来收租。”谷雨笑着点头收下。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江扶月便去外头坐着了。午后,清虚观的风水师来了。是个须发斑白的老者,身穿一身道袍,看着颇具仙风道骨。风水师一来,简单寒暄了一番,便步入正题:“在下已经测算好了合适的方位,不过距离夫人如今所处之地有些远,怕是要到凌晨,才能把夫人安放妥当了。”闻言,江扶月点了点头:“远点没事,风景好就行。”见江扶月不在意距离,风水师这才松了口气,道:“姑娘放心,风景和风水定然都是极好的。”江扶月又点了点头。既然风水师说要忙到凌晨,江扶月便先回了甜水巷的宅子稍作休整。一觉睡到天黑,江扶月又吃过晚饭,便出门忙活了。正如风水师所说,这一忙活果然就到了凌晨,光是走路就走了一个多时辰。虽然江扶月提前休息了一会儿,但是晚上走了那么久的路,又行了好几番大礼,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筋疲力尽。惊蛰谷雨和白露寒露也没好到哪去,一个个走起路来都形如丧尸。进了正厅,一盏烛火倏然映入江扶月的眼帘。沈传在正厅坐着,微低着头,眼眸微阖。听到动静,沈传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看向来人。见江扶月回来了,沈传起了身,径直朝她走过来:“累坏了吧,要不要吃点东西?”江扶月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没走?”“说好了要在家里等你的,”沈传笑着道,“等不到你,我自然不会走。”惊蛰谷雨对视一眼,正欲退到门外,江扶月却已经转过身,道:“你们都先回去歇息吧,不必管我了。”“啊……”谷雨张了张嘴,“这不行的,姑娘……”“没事,”江扶月摇了摇头,“都累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谷雨还想再说什么,惊蛰却已经开口应下了:“是,姑娘,那奴婢们先告退了。”说完,惊蛰拉着谷雨就走,还不忘给白露寒露也使个眼色,叫她们跟上。待四个丫鬟齐齐离开,江扶月这才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长长地舒了口气。可算是安安稳稳地坐下了。“我都回来了,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江扶月抬手揉了揉眉心,“时辰太晚了,明日不是还要上朝吗?”“都这会儿了,不睡也罢,”沈传说着,抬步走到江扶月身后,温热的指尖覆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按揉起来,“……好点了吗?”他手上力道适中,江扶月只觉得那股酸胀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大半。江扶月“嗯”了一声,随即享受一般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回想起昨夜,江扶月甚至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反正也是在沈传面前。在这人面前,她真是一点形象也没有,估计沈传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吧。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裳都还在,且都是昨日穿着的,只是头上束发的簪子被取下来了。江扶月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暗道自己昨夜失了分寸,在一个男子面前,竟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江扶月挣扎着起了床。外间,惊蛰谷雨也都已经起来了,听见里头的动静,连忙进来伺候着她重新更衣梳妆。“姑娘,收租的人奴婢已经派过去了,”惊蛰道,“想必马上就会有结果了。”也不知道当江家人知道住了这么多年的宅子不是自己的,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精彩。只可惜,如今的江家是是非之地,她们就算心里好奇,也不能掺和进去。这时,时一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姑娘,孟公子来了。”江扶月有些意外:“他来干什么?”这人也真是奇怪,她刚从凉州回来的时候也不见他来,京城里传她的事情传得满城风雨的时候也不见他来,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过来了。“让他在外头等会儿,我马上出去。”“是。”谷雨手上的动作又加快了些,飞速地给江扶月挽好了头发,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前厅,孟怀安正吊儿郎当地坐着,还极为嚣张地翘着二郎腿。见她出来,孟怀安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江扶月一脸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孟怀安摇了摇头,语气感叹:“我只是在想,我恐怕很快就能再出去玩一趟了!”“怎么,”江扶月走过去坐下,“你又找到什么叫孟叔孟姨无法拒绝的理由了?”“不不不,”孟怀安伸出一个食指,轻轻晃了两下,一脸的高深莫测,看着就欠打,“用不着找理由。”“……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江扶月没了耐心。“少管我,”孟怀安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脉枕,“来,给你看看!”“这么突然?”江扶月这么说着,手已经伸过去了。孟怀安坐直身子,凝神片刻,然后松了口气:“挺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吧?既然回了京城,三餐得规律起来,还有,绝对不能暴食,胃容易受不了不说,还容易发胖。”“气血又有些虚了,药膳继续吃着吧。”“别的倒是没什么问题。”孟怀安慢悠悠地说着,把脉枕重新放了回去:“我看林娘子可是都已经做好饭了,你不请我一起吃一顿啊?”“你不把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跟我说,就没饭吃,”江扶月道,“说说吧,我都回来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来,现在怎么过来了?”“唉,这有什么可说的,”孟怀安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先前你是炙手可热,谁挨着你不得被燎一下啊?要是叫那些人知道,咱们俩之间关系不错,转而往我身上打主意可怎么办?我可受不了那群人聒噪!”“反正现在也没人敢盯着你了,我就来了呗,”孟怀安耸了耸肩。“你还挺会找时候。”“可不咋的,”孟怀安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饿了,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