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羲彬予全程表情平静，一副有理心不虚的气壮态势。</p>
确定众人已经将这份契约看完了不止十遍，他又取出一枚留影石输入灵力，让其影像就在这份天道契约旁播放。</p>
从留影石内投射而出的，赫然就是当年宓羲彬予与当年那届宗主袁曙的交易与订契现场。</p>
正如宓羲彬予一开始所言，这御兽宗主殿他并非第一次来。</p>
留影石内，他便也是坐在主殿内与现在差不多的位置，与袁曙展开的交易。</p>
当天道契约形成时，留影石中的契约影像，与此刻摆在众人面前的几乎一模一样。</p>
双方将契约签订完，留影石内的宓羲彬予便与袁曙拱手告辞，转身离开。</p>
直至飞至炼心山涧，他先给一众鬼修们亮出了契约内容，而后便平声开口：“自今日起封谷，本座要在谷内进行大幅度改造。”</p>
“是，谷主！”</p>
在一片迟疑着的兽吟回应声中，半空中的影像倏然而止，留影石的内容正式结束。</p>
殿内短暂的静默了一瞬，无人言语。</p>
无论从这份契约，还是留影石内的影像，都能看出，当年契约的签订，双方全程公平公正，并无威胁。</p>
并且，当时主殿之内的，还并非袁曙一人，其身边还另有一位面色苍白的男修。</p>
只是现在他们还无法确认，那男修的具体身份是哪位。</p>
宓羲彬予将殿内展示的天道契约收回，又将留影石掷给邹存。</p>
“这份是复制过的，宗主可以随意鉴定真伪，我不会有意见。”</p>
邹存将留影石接过，感激颔首：“多谢前辈。”</p>
说话时，他的面上依旧是笑盈盈的，貌似无甚波澜，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的心情并不平静。</p>
原先听楼青茗转达说曾经有枚仙品晶石，他估摸着当时的袁曙能答应交换，大概是有拳头那般大小。</p>
毕竟理性来说，当年的炼心山涧对御兽宗并不如何重要，势力也不算强大，能交换到拳头大小的一块，已算无价之宝。</p>
没想到现在通过留影石一看方知，这哪里是拳头大小，这分明就是一个矮几大小！</p>
那么大一块的仙品晶石，不要说是买下那处炼心山涧了，就算再包圆御兽宗的半数峰头，也不是没有可能。</p>
这一刻，不要说是邹存，就连大殿内的几位长老与太上长老，都是真切地焦急起来。</p>
“多谢前辈提供线索，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当年那届宗主陨落得突然，此事之前我们当真不知。对于之前给前辈造成的困扰，我在这里谨代表御兽宗，向前辈表达深切的歉意。</p>
“现下既已知晓，无论那枚仙品晶石最后能否被找到，我御兽宗都会秉持天道契约中的承诺，对炼心山涧的独立所属，予以承认。”</p>
他这话说得诚意满满，宓羲彬予却轻笑一声，并未说自己是接受了他的歉意，还是不愿领账。</p>
只是将纤长的眼睫半垂下来，掩饰住眼底一闪而逝的精光，开口：“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好奇。你们御兽宗的宗主继任时，都不会查看一下宗内现有的契约状态吗？”</p>
但凡继承了宗门的宗印，就应首先对宗门正维系中的天道契约进行认真阅读。</p>
若是御兽宗一连十万年来，都没有宗主查询过这些契约状态，那就是天大的失职。</p>
邹存无奈摇头：“不瞒前辈，我们历代宗主继任宗印时，都会对相关契约进行检查核实，却并未察觉到这样一条契约。”</p>
换言之，能够对这样一条天道契约进行掩藏、并做到这一点的，不止修为需要达标，还得有能接触到宗印的契机。</p>
只这两点，就非内鬼不可为。</p>
短短时间内，在场御兽宗长老与太上长老的心中，就已在怀疑名单上添上了不下五位姓名，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都与袁曙有关。</p>
“哦？”宓羲彬予似也有些惊诧，却只此一声，便又无甚兴趣地噤了声音。</p>
显然他对御兽宗曾经可能存在的内鬼，并无丝毫兴趣。</p>
至此，邹存也跟着心态稍松。</p>
之前都是这位宓羲前辈在全程掌握话题，他们由于理亏，全程压力也是颇大。</p>
现在眼见着对方的气势汹汹告一段落，邹存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尝试掌控话语的主动权。</p>
“之前一直未能与前辈会面，竟不知双方之间一直存有这样大疏漏，实是我们之过。我现在非常好奇，前辈缘何会蒙受着这样的委屈十万年，都一直未与我们言说？！</p>
宓羲彬予将眼睫往上轻抬了抬，无趣开口：“既非我之过，缘何又要我这个受害者出面解释？！在此之前，你们每逢有动作，我都未在谷里是一方面，另一边，则是因为我也会好奇。”</p>
“好奇？”邹存疑惑，“好奇什么？”</p>
宓羲彬予：“好奇你们这么上杆子的想要违背天道契约，会有什么下场。”</p>
众人：……</p>
说至此，宓羲彬予又不由长叹：“可惜我在谷内的布下的防御阵法有些太过好使，直到现在你们都没能将之打破，也未正式攻击进来，本座也是不好意思。”</p>
众人：……</p>
明夸实贬？！明贬实夸？！</p>
这突然扑面而来的满满恶意，伴随着他风轻云淡的语气，让他们的心情很难愉悦。</p>
佛洄禅书听到这里，忍不住就与楼青茗嗤笑：“你叔祖爷爷这般的人物，简直就是狐狸精本精，将精明钻营到了骨子里。他现在的话，你只需听上三分就好，也说不定这里面的真实性，连三分都没够不上。”</p>
要说宓羲彬予是个小可怜的受害者，一直忍辱负重，以德报怨，被人一连误会了十万年都不曾做出过反击、更不曾向外言说，这话当个乐子听听也就罢了。</p>
随便拎出来一个对他稍微了解些的人，都不会相信。</p>
可别是他将御兽宗硬生生地耍上了十万年才好。</p>
楼青茗眸光微动，不得不承认佛洄禅书所言甚有道理。</p>
就叔祖爷爷现在的台词，明显就是拿错了剧本。</p>
“那佛前辈你可能判断出，叔祖爷爷说的哪一部分为真，哪一部分为假？！”</p>
佛洄禅书无语：“让我从一个狐狸嘴里挑拣真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p>
楼青茗：……</p>
佛洄禅书：“哦，老夫所言的狐狸并不包括你，你话语中的真假，老夫通过契约还是能感受到的。”</p>
楼青茗：……</p>
此时，邹存已经与宓羲彬予又交谈了一会儿，并互换了传音玉简，留作之后的沟通之用。</p>
眼见着双方误会解开，可以尝试沟通一下后续的深入合作，邹存想了想，突然开口：“之前消失无踪的仙品晶石，由于时间已久，我们这边调查起来有些困难，不知宓羲前辈可知晓什么线索，能够为我们提供？！”</p>
这话一落，御兽宗众人的目光就似有若无地落到了宓羲彬予的身上。</p>
而宓羲彬予显然也是觉得他这问得颇有意思，抬起眉梢道：“宗主倒是惯会取巧。”</p>
邹存却是眼神一亮：“看来前辈确实知道一些。”</p>
他们人族的寿数有限，能够活到十万年的，早就已经飞升上界了，远没有个别妖修寿命悠长。</p>
眼前这位当年契约的亲自定下者，如无意外，应该不会对当年御兽宗的变故一无所知。</p>
更甚至有可能……</p>
宓羲彬予将身子慵懒地倚在身后的奢华椅背上，唇角微勾，并未否认：“本座确实知道一点，虽然并不怎样多。”</p>
“不多也无碍，还望前辈告知。”</p>
宓羲彬予淡笑看他，声音温和而舒缓：“之前仙品晶石的交易已经结束，宗主缘何会认为，本座在经历了十万年的委屈后，还会以德报怨，对你们知无不言？！”</p>
邹存当即会意：“不知前辈有何要求？”</p>
宓羲彬予倏而展颜，他忽地抬手，指向一旁正垂眸思索的楼青茗：“我要她！”</p>
楼青茗猛地抬头回视：？？？</p>
如此让人浮想联翩的话语，当即就让殿内几位长老的面上变了脸色：“你！”</p>
“岂有此理！”</p>
眼见众人就要暴怒，邹存却微一抬手，制止住众人的动作，继续笑吟吟看着对面的紫袍男子，耐心等待。</p>
宓羲彬予笑意扩大，缓声接口：“……做我妖灵谷的继任者。”</p>
楼青茗瞪大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p>
邹存闻言笑意渐敛，坚决摇头：“不行，青茗乃我御兽宗的少宗主，已与我御兽宗的气运相连，其职责不能更改，更不能转让。”</p>
宓羲彬予没有生气，只是笑吟吟抚手：“听闻你们御兽宗在继任宗主之后，会给继任宗主的修士一截成熟的无相树枝？”</p>
“确实。”</p>
“那到时将她人分我一半，不是正好？”</p>
邹存：……</p>
宓羲彬予咧开嘴角，倾身向他靠近，笑意昭然，野心若揭：“答应了，就告知你们仙品晶石的确切地点。”</p>
邹存：……</p>
楼青茗眼见着他们全程忘我商议，将她的意见完全排除在外，忍不住轻咳一声，举起右手：“这、这个，宗主，宓羲大人，我觉得此举非常不妥，需要从长计较。”</p>
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上这个时间点，已经是我尽力提前的结果了。</p>
等我调整调整生物钟，继续尝试将更新时间前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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