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仙谷。
薄红颜从公法庭回到谷中时,一位女弟子迎了上来,低眉顺眼道:“师傅,那位……公子已在内等候。”
藝如尘控制的只有薄红颜,不过也已经足够了,谷内的弟子除了包藏祸心的琼玦外,其他人都对薄红颜唯命是从,就算是对突然出现的男子和藝如尘心有疑惑,在薄红颜的吩咐下,也不会失了礼数。
薄红颜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弟子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后,随手整理了下衣着,飘然入内。
用来会客的房屋内,披着血色斗篷,兜帽遮脸的少年正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喝着手中的花茶,一身绛色长袖衣袍,面容温雅的男子坐在一旁,垂眸看向地上已失去生机的尸体,神色莫名。
“军师在想什么”
少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手把玩着挂在兜帽上的彼岸坠饰,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
男子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伸手为少年的杯中添加茶水,带着甜意的花香弥漫,压下了些许血腥味。
薄红颜进入屋内,向少年微微行礼,将一盆整体仿若水晶雕刻,看着晶莹剔透的花朵小心交过去:“公子,事情已经办好了。”
少年伸手接过,把有了两个缺口的凝晶花放入空间内保存好,然后问道:“做好伪装了吗”
薄红颜一脸恭敬:“吾趁姥无艳被打断双脚一事分心,没有太注意凝晶花的时候,把公子交与吾的伪造物同真正的凝晶花做了交换。然后摘了一朵凝晶花,送到公法庭手中了。”
“嗯。”少年点了点头,没有对姥无艳一事做出评价,毕竟这是必须要发生的事情,而且薄红颜因为被控制的原因不像剧情里那样无脑恨着姥无艳,下手肯定有分寸,不至于让人终生残疾。
就算没有分寸,在剧里依旧会被人治好,没必要散发没用的善心。
所做的事情得到回应后,薄红颜才看向地上的尸体,面露迟疑:“公子是打算……毁尸灭迹吗”
少年看到了薄红颜欲要掏出瓷瓶的动作,笑着打断:“不。吾打算让他死而复生。”
薄红颜便放开了瓷瓶,低头看向被刀刃洞穿,血迹已经变深的心口处,拿出另一个瓷瓶:“吾有能够控制尸体的蛊毒。”
“谢谢,但是破绽太大了,吾有另外的方法。”
少年站起身,来到尸体旁,男子紧随其后,目光落在少年身上,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少年自然知道男子的心思,不过也并不在意,想要会反噬生机的死气化作能够焕发生机,固魂保命的阴骨灵力,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在活人身上,靠着求生意志和它刚,撑过没凉凉就可以考虑第二个条件:天雷临身。用天雷进行淬炼,才能进行最完整的转化。
当然,前提还是人得活着,人没了那就白挨雷劈了。
想起当初因为理解上的差错,误打误撞获得的雷罚,少年就感觉头久违的又疼了起来,暗自腹诽了一下[自己],然后催动阴骨灵力,没入圣耀刀赏心口。
男子只见到那致命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死寂的胸口处开始缓缓起伏,从死人变为活人后,沉默片刻,选择收回了视线。
学不来,告辞。
少年收回多余的阴骨灵力,看向面露好奇的薄红颜,微笑开口:“找个地方,安置一下这位会有大用处的客人。”
薄红颜点头应是,将瓷瓶换了一个,把药丸塞入圣耀刀赏口中,防止他突然醒来,然后将解药交给男子,毕竟后面她还要离开,没办法让人准时清醒过来。
男子摩挲着手中冰凉的瓷瓶,等薄红颜将人带下去后,看向少年空荡荡的身旁,似乎才发现少年身边少了个人:“道长,那个小姑娘呢”
“她啊——”
拉长语调,少年将身上的血色斗篷换下,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不用理会,估计现在玩得正开心呢。对了,还请军师莫要忘了那块菜地,等到丰收的时候,可以一起尝尝成果。”
之前已经确定了那只是十分普通的菜籽,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男子:“……自然,在下不会忘记道长的叮嘱的。”
“吾相信军师。”
少年取出道琴背上,向着男子拱手行礼:“吾还要去开导此时正迷茫着的孩子,就此别过了,告辞。”
“道长慢走。”男子低首回礼。
好人帮。
此时的宵还不知道自己被偷家了,他来这里想找藝如尘解惑,结果却是人去楼空,如果不是里面还有床被没有收起来,看着就像是没人住一样。
宵见状便以为藝如尘是有事出门了,于是就抱着神刀天泣,坐在入口处等候,配着脸上木讷又茫然的神情,看着还有几分可怜兮兮在里面。
[被创造的杀戮武器,只被灌输杀人的意念,在他的意念之中,想法只有非黑即白,战斗只有非生即死,即使产生自主意识,无人指引的宵,不懂江湖规矩,他不懂人心难测,不懂情感的复杂,更不懂所谓江湖的残酷。]
藝如尘在看到宵时,便想起剧里对宵的评价,忍不住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其身边,抬手揉了揉发顶:“怎么在外面坐着”
虽然那只手没有温度,甚至还有点硌硬,但宵还是不自觉放松下来,原本茫然无措的心境也渐渐平和,看着少年带笑的面容,轻轻唤了一声:“义父。”
“嗯。”藝如尘应了一声,将手收回,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虽然知道那是谁的,但还是一脸关心道:“你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告诉义父,义父帮你欺负回去。”
“什么是,欺负”
又听到个新词汇,宵顿时化身好奇宝宝,眼巴巴的看着藝如尘。
藝如尘顿了顿:“……你先和吾说说遇到了什么事情吧。”
宵便认真的将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他还不会添加生动的形容词,听着有些干巴巴的,不过条理比较清晰,起始经过都挺完整的。
而面对宵的疑惑,藝如尘只是淡淡道:“那是生死赌局,不过前提是死的那个人不是与你对战的人,简单来说就是,守信用的是死在你刀下那个,剩下的那个……更希望死的那人是你。”
“可我赢了。”
“对啊,所以他生气了。”藝如尘笑了笑,耐心解释:“举个例子,若是吾与他人进行生死赌局,然后吾输了,你会如何呢”
宵摇了摇头,一脸笃定:“义父是不会输的。”
“这可不一定,这世上有生就有死,有赢就有输,万物生灵,皆有自身命数,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话音落下,身后道琴发出轻微铮鸣,似是在应和。
“如果义父输了……”宵虽然还是很懵懂,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会和那人进行生死赌局,而且一定会赢,然后再去找义父。”
藝如尘不禁愣住,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后面那个就不用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道理其实差不多,那你觉得,另一个人若是要和你进行生死赌局,他会赢吗”
“不会。”成功被转移话题的宵摇了摇头,毫不犹豫:“他的实力,在我之下。”
“所以他没有选择在武力上进行报仇,而是选择了话术,毕竟你阅历太浅,连普通的吵架都不会,自然争不过人家。”
“报仇……所以仇的意思是,我杀了他的朋友,而报仇则是,他想杀我去陪他的朋友”
“……呃,也对也不对。”听着如此简单直接的话语,藝如尘有些哭笑不得,摸了摸宵的发顶,提醒道:“总之你要小心,有时候舆论流言,比你手中的刀更能杀人,甚至是杀人不见血。”
宵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依旧很疑惑:“所以义父,是我错了吗”
“你没错。”藝如尘摇了摇头,叹气:“他们也没错。江湖本来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分公平和不公平,有脑子和没脑子。”
宵听得更迷茫了。
“不用急,你后面可以慢慢学。”藝如尘笑着安慰,然后提醒道:“先回凝晶雪峰吧,让朋友独自等候,可是很失礼的。”
“好。”宵轻轻颔首,又看向藝如尘:“义父可以陪我一起去吗”
藝如尘笑了笑,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