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各显神通</p>
轰隆！</p>
又是一声巨响后，通道里烟尘弥漫，叫人几乎睁不开眼睛。</p>
“肃亲王”高天羽倚在椅子上，慵懒地看着前头进进出出，脚步匆忙的人，并不做声。</p>
此刻他们已在较为深远的地底下，只能偶尔从岩石的缝隙里瞥见外头的阳光，再往里一点，便是无边的黑暗。</p>
狄威立在他的身边，没有一丝赘肉的脸庞在火光下阴晴不定。</p>
如果是在别的场合，眼下坐在椅子上的自然是他，毕竟他是大内总管，统领着大内一切事务，就是玉京里二品大员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p>
然而肃亲王是皇上的弟弟，是皇族。</p>
一个皇族跟他一个奴才平起平坐，传出去叫什么事？</p>
别说这里坐着的是一个亲王了，就是一个郡王贝勒，狄威也只有站着伺候的份。</p>
当然，高天羽也不可能真叫他来端茶递水，伺候自己。</p>
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偶尔转动眼睛，用眼角余光瞥一眼这号称“人魔”的大内总管一眼，便已觉得乐趣无穷。</p>
耳边是震天的巨响，眼里是弥漫的烟尘，就连呼吸时也感觉火药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叫狄威颇想痛快的打个喷嚏。</p>
然而在肃亲王面前，他哪里敢坏了规矩，只能忍着，眉毛难受地挤在一起。</p>
顿了顿，他还是忍不住出声。</p>
“王爷，也不知道手底下这些人愚笨，是否搞错了地方？让我们在这里做了无用功？”</p>
“愚笨？”</p>
高天羽嗤笑一声，“你是想说他们愚笨，还是本王愚笨啊？”</p>
“老奴不敢！”</p>
狄威低下头去，藏在袖子里的拳头青筋毕露。</p>
“奴才是担心我们在这里白费了功夫，叫白莲教那帮逆党趁机得了好处，我们到时候追悔莫及啊。”</p>
“你是担心我的情报不准确，还是觉得我被人骗了，跑这里来炸石头玩了？”</p>
高天羽看了一眼狄威，后者只是将头压得更低，既不承认也不否认。</p>
“狄总管，人会撒谎，那这堆积了几百年的封土也会撒谎吗？”</p>
他一挥手，立即有人低头弯腰，将一个檀木制成的托盘献上。</p>
托盘里垫着黄布，黄布上则是几块大小不一，或破碎或完整的灰白色土块。</p>
这东西便是封土，被堆在地宫外头，像是泡沫一样将整个地宫包裹起来，厚度往往达到几百米，使得那些盗墓贼只能望土兴叹。</p>
不过那是对不入流的土夫子来说的，对于朝廷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瓦解这样的封土甚至都不需要多少时间。</p>
它不是移平一座大山，也不是填平一个湖泊那样的大工程，“只是”打开封土而已。</p>
看到那些土块，狄威自然也明白自己的担忧，在某种程度上是多余的。</p>
封土在这里，封土底下的地宫也在这里，肃亲王的情报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p>
然而，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打开地宫。</p>
因为一旦打开了，他也变成会进入地宫的人了。</p>
原先他是为朝廷服务，防范着那些要进入地宫的宵小，如今他却成了朝廷要防范的人，成了宵小本身。</p>
这是狄威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p>
“狄总管，你有很多事情放不下？”</p>
高天羽笑容灿烂，“易经里有句话，叫做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概伱也已猜到了，等我们回去，你大内总管的位置是不可能保住了，但这是好事。”</p>
“好事？”</p>
狄威眉头紧皱，“虽然我也时常读易经论语，但恕老奴直言，在这件事上，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事等着我。”</p>
“怎么没有？丢了大内总管的位置，却保住一条命，这不是天大的好事？”</p>
“保命？”</p>
狄威眼里发出寒光，在对上高天羽视线的瞬间又立即消却，重新低下头来。</p>
“我一直以为我是受皇家器重的，即便有时候事情做的不好，也不至于因此遭受什么惩罚吧？毕竟我在大内服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p>
“没功劳也有苦劳？”</p>
高天羽还是微笑，“宫门口那个负责守夜的太监，从十几岁站到驼背，他服役的年限不比你我更久？</p>
结果呢？有天晚上打了个瞌睡，第二天头颅便被挂在了门楼上，一觉不醒。</p>
狄总管，您在禁宫的时间有他长？”</p>
狄威面无表情，脖子后却有一层凉意。</p>
“那王爷您的意思是，回玉京之后我被革职，反而是一件好事？”</p>
“不是革职，”高天羽摇摇手指，“是急流勇退，比被革职好听的多，也体面得多。”</p>
“可是，这对老奴来说都没什么区别。”</p>
狄威摊手，“别的人到了我这把年纪，没了活计就是回家养老，颐养天年。</p>
我不行，因为我的仇人从玉京一直排到南疆。</p>
白莲教那些逆贼我杀过不少，但我杀的更多的是民间的所谓大侠，庙里的和尚道士。</p>
甚至朝里的官员，文武大臣，所谓忠臣良将我也抄过他们的家，男的流放，女的卖入火坑。</p>
像我这样的人，一双手十根手指，每一处都是血迹斑斑，晚上睡着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围在床边的。</p>
我一旦离了禁宫，没了权势，多少人要找我报仇，到时候岂不是跟死了无异？”</p>
不知怎么的，狄威不自觉间犯了交浅言深的毛病，跟其实并没什么交集的肃亲王讲了一大通心里话。</p>
在把这些话讲完后，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心里不由懊悔起来。</p>
然而高天羽只是平淡道：“狄总管您的武功独步九州，即便离了玉京，不说单打独斗，就是几十个刺客一起上，又有谁能威胁到你？</p>
反而是留在玉京才危险，你已在大内总管的位置上待了太久，得罪了许多人不要紧，要紧的是你知道的秘密太多，有的人不希望你保留这些秘密。</p>
所以你要么死，要么走。</p>
而且你要走的话，还得主动走，而不是有人来请你走，这是两回事。”</p>
狄威是禁宫里的人魔，又是人精，在高天羽点拨几句后，他眨了眨眼睛也明白，不由地眼神黯淡。</p>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p>
如果是除尽了天下奸恶后再将他雪藏那是一回事，可如今白莲教余孽尚在，回了玉京就把他正值当打之年的他革职了，未免叫人不忿，伤感，感叹英雄迟暮，廉颇老矣。</p>
想到这里，他的头发似乎又白了几分。</p>
狄威的脸上波澜不惊，然而高天羽天生一对慧眼，早已将他的心绪看透，就连想法也摸得八九不离十。</p>
然而他并不着急抛出橄榄枝，只是眯着眼睛欣赏狄威心里的纠结与痛苦。</p>
两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上前来，手里托着一块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