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秀和解语师在前头奋战的时候，马小玉正照计划守在后院之中。</p>
这会儿，那些家眷聚成一团，躲在屋子里，满屋子都是脂粉气。</p>
难免便有女人要用眼睛打量一下马小玉，说几句闲言碎语。</p>
在这些姨太太看来，不管是所谓的会女红，还是书法画画，甚至身份是尼姑，道士什么的，也只是女人为自己增添身价的方法而已。</p>
男人们既喜欢那新鲜感，也爱附庸风雅，更爱那所谓的禁忌感。</p>
所以带小孩的寡妇都有市场，自然也少不了这些菩萨一样的人物了。</p>
而且那些姨太太怎么看马小玉，都只觉得她的妆束，更像是洋行里的时装模特而已，而不是道士。</p>
更重要的是，一个女人太过漂亮，即便她什么都没做，也总容易引起别的女人的嫉妒，即便这是危急的关头。</p>
因此，总有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她，暗暗鼓动着别人上前。</p>
终于，有个女人摇着扇子，脚步也同样摇曳着上前，花枝招展，在马小玉的身边坐下。</p>
“妹妹，”她微笑着，露出细薄嘴唇下的一排皓齿，“我听说你是从中原来的？”</p>
“差不多吧。”</p>
马小玉并不怎么愿意搭理她。</p>
可女人却好像对马小玉特别地感兴趣，她伸出手去，想摸马小玉的脸。</p>
马小玉手一扣，那女人立即疼的连扇子都握不住了。</p>
“做什么？”</p>
“我问你做什么才对！”</p>
那女人不忿道：“像你长得这样漂亮，标致的女人，不应该是谁都能欺负你一下，在大冬天里洗衣服，怎样被人诬陷都百口莫辩的才是吗？”</p>
“你搞错了。”</p>
马小玉将她的手松开，站起来环视众人，眼神逼得女人们都低下了头。</p>
“我是怎样的人，与你们无关，也许今夜之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因为我还要到别的地方去，而且我们也不是一类人。”</p>
“那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人？在这里看不起我们？”有女人不服气道。</p>
“我看不起你们做什么？是你们心里闹别扭而已，但凡你们愿意少折腾一点，脸上也能少两条皱纹了。”</p>
马小玉又坐下，还是原先那副乖巧的坐姿。</p>
那些女人说又说不过她，打又不敢打，终于只能或坐或立，盯着外头的窗户或者天井发呆。</p>
过了一会儿，有个丫鬟跑进来，脚步匆匆。</p>
“不好了，二姨太她……”</p>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p>
说话的女人大概是这家的主母，瞥了一眼丫鬟，“她又怎么了？”</p>
“她，她发高烧了。”丫鬟低声道。</p>
“那得找个郎中啊。”有人说道。</p>
“如今哪来的郎中？”</p>
女人呵斥道：“你以为是以往的太平时候啊？现在街上有僵尸，郎中早跑了，去哪里给你找？”</p>
“可是……”</p>
“可是什么？叫那骚蹄子忍着就是了？谁没有个头痛脑热的，多喝点水，出身汗就好了。”</p>
“可是……”</p>
“还在可是什么啊！？”</p>
那女人终于忍不住发飙了，眼看着就要一巴掌打在丫鬟的脸上。</p>
马小玉出手拦住她，“那么着急做什么？就算她死了，你觉得你老公不会再讨一个回来？”</p>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女人问道。</p>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有病就得治。”</p>
说着马小玉冲丫鬟说道：“二姨太在哪里？带我过去。”</p>
“你能看病？”女人显然有些不相信。</p>
“看病倒是不会。”</p>
马小玉摸了摸口袋，确认里头还有两包抗生素，“但是治一点头疼脑热的病，还是不成问题的，这跟捉鬼除妖差不多，都是两碗符水的事情，前头带路吧。”</p>
她这样说了，别人便没有反对的理由。</p>
因此马小玉便跟着丫鬟往二姨太所在的院子走去。</p>
刚到院门口，她就听到里头传来的呻吟声。</p>
“这么严重啊？”马小玉皱眉道。</p>
“从刚入夜的时候开始的，白天还只是困倦，想睡，入了夜就开始喊疼，又发烧，全身烫得很。”</p>
丫鬟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脸上满是汗珠。</p>
“你不必太紧张。”</p>
马小玉轻声细语道：“你叫什么名字？”</p>
“我姓张，这里的人都叫我小怡。”</p>
“小怡吗？”</p>
马小玉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几岁的孩子，不由又想起远在大马的马心怡，她的堂妹，只要再过几年，便也会到眼前这女孩的年纪吧？</p>
带着微笑，马小玉只是低声道：“你只管带着我进去，别的事情我来处理就是了。”</p>
“是，多谢姑娘。”</p>
小怡重重点头，在前边为马小玉带路。</p>
她在门口停下，马小玉推门进入时，里头已没了伺候的丫鬟，只有一个被打翻了的水盆和毛巾落在地上，一切都显得杂乱，无序。</p>
里边的床上，粉色的蚊帐被放了下来，鼓荡着，而那张红木大床则摇曳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p>
在这里，那二姨太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那是一种透不过气的急促呼吸。</p>
“你发烧了就别乱动。”</p>
马小玉从口袋里掏出那药粉，“吃点药就没事了。”</p>
随着马小玉靠近，那看不清楚的蚊帐里头，动静越来越大了。</p>
“我进来咯！”</p>
马小玉伸手揭开蚊帐。</p>
腥风扑面而来，混杂着脂粉气，叫马小玉立即感到喉咙发痒。</p>
她伸出手，一手抓住二姨太的咽喉。</p>
这时候，那原本应该娇艳好看的美人儿，脸色已变得苍无比，一条黑色经络爬上她的脸和脖子，好似黑色的蚯蚓。</p>
她嘶吼着想扑向马小玉，然而马小玉的手好似钢枪，箍着她，叫她寸步不能进。</p>
“看来这药你是用不上了。”</p>
马小玉看了她一眼，将药粉收回口袋里，又换成一张符纸。</p>
看到这符纸，二姨太原本张牙舞爪，直往外瞪的眼睛又不由缩一些回去，变得楚楚动人起来。</p>
她似乎恢复了半分神智，在冲马小玉说话，喉咙里发出一些微弱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