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有发现。”</p>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急匆匆闯进一间简陋的屋子。</p>
这屋子已是附近最好的了，或者说是未被火烧，也未坍塌的一间，暂时还能遮风挡雨，在此刻遮挡住强烈日光的一间。</p>
东方未来坐在椅子上，原先紧闭的眼睛睁开，看了来人一眼。</p>
“是跟我推想的一样吗？”</p>
“是的。”</p>
道士名叫赵无羁，来自龙虎山天师府。</p>
他看起来应该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眉眼清楚，器宇不凡。</p>
但以龙虎山养生的功夫之强，他的年龄恐怕比实际至少要大上一轮。</p>
不少人都在传说，下一届天师府的掌权，会是他。</p>
有这样的才俊在身边，即便是钦天监那些自视过高的观星士们，也不禁感到一丝安心。</p>
在得到赵无羁的准确答复后，东方未来起身，拿过一边桌上的八卦。</p>
“走吧，我们去看看。”</p>
赵无羁立刻在前头带路。</p>
屋子的外头站满了人，大多是带着刀枪的大内高手，新任大内总管金海也在外头。</p>
金海的年纪比原先的大内总管狄威还要小一些，小近乎一轮，正是壮年，他是先皇的贴身随侍。</p>
在狄威未掌管大内的时候，他已在御前伺候，为百官所认识。</p>
然而因为种种原因，他终究没当上大内总管。</p>
此次他重新上位，搅动天下风云，某种程度上还是拜尹秀所赐。</p>
大内高手在长白山一役损失惨重，几乎是伤了根基，三分之一的好手折损在了那里。</p>
尽管后来证实，白莲教的左右贤王，圣子圣女和一大帮骨干似乎在这一战后都已销声匿迹，然而这代价又未免太过惨重。</p>
毕竟在朝廷看来，白莲教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为了消灭他们，损失了本应该用于对付其它反贼的力量，实在是得不偿失。</p>
更重要的是，在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朝廷的龙脉竟然还是被人盗走了。</p>
因此，在回到玉京之后，原先的大内总管狄威连降三级，被发配到不知道哪个衙门去了。</p>
而肃亲王，也被下了禁足令，半年内不得出王府一步。</p>
也因为大内的权力出现了真空，所以此前一直在西山看守皇陵，简直是半个活死人的金海因此得以升任大内总管，接替了狄威的位置。</p>
这时候他的位置还不够稳，即便他在不久前刚刚突破九重玄关，晋升通感境，也只是给了自己一点活命的保障而已。</p>
真要叫大内的诸多势力，叫之前狄威留下的那些嫡系臣服于他，最重要的还是功绩。</p>
因此这一次，即便最开始只是东方未来的钦天监单独行动而已，金海还是向皇帝递交了请愿书，赌上一切，带着大内一半的好手来到了这里。</p>
不管金海的目的如何，东方未来对于此时多一个帮手，而且是一个对他颇为尊敬的助手还是感到高兴的。</p>
因此他在礼节上也给足了金海面子。</p>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保持着表面的客气，往赵无羁指引的方向走去。</p>
张九德已守在了那里，作为天师府里的一员，这次他亲自带着一队龙虎山道士与钦天监同行。</p>
他站立的地方是一处山洞，门口的草木已经枯死，露出里头的惨烈景象。</p>
在洞里，一段又一段，好像大鱼，又好像大蛇的段段白骨横卧在地上，惨白，开裂。</p>
然而从这骨头的颜色来看，又极为“新鲜”，大概死去无多时。</p>
东方未来一走进里头，他手里的八卦便开始闪烁出异光，金光将他的脸映的越发棱角分明。</p>
“这大概是此地龙王的尸身吧？”</p>
赵无羁尽管心里已有底，然而还是不敢确定。</p>
“没错。”</p>
东方未来将八卦镜递给身后的助手，又接过一本名册，翻开查阅。</p>
“红河龙王，原是一尾修炼有成的锦鲤，三百年前曾在中原出现过，后来顺流而下，在交趾得道，尸解而化龙。”</p>
这样读着上头的资料，他又拿出笔，在“红河龙王”这个名讳上画了个叉，将名字去掉。</p>
“太乙救苦天尊……”</p>
张九德执剑诀，向红河龙王的尸身拜了三拜。</p>
“红河龙王，终究还是被那旱魃害了，我们来晚了一些。”他长叹一口气。</p>
东方未来则是一脸的淡然，似乎已预料到了这个局面。</p>
在传说之中，旱魃本就是以吞吐云雾来进行修炼，这不可避免地导致大旱，只要旱魃所出现的地方，必定赤地千里。</p>
也因此，旱魃注定与司职行云布雨的龙王之间有不可化解的死仇。</p>
如今，红河龙王身死，血肉被吸食干净，更是证明了那旱魃的凶恶与可怕。</p>
而且，在吞噬了红河龙王之后，旱魃的实力可能还要更上一层楼。</p>
东方未来掐指算了算，然而却发现怎么都算不出一个结果来。</p>
于是他放弃了，只是默然无语。</p>
倒是张九德颇为担忧：“此地没了龙王，即便我们消灭了旱魃，恐怕此后的数年里，这里也是滴雨不下的。”</p>
“这不是正好吗？”金海突然说道。</p>
“正好？”</p>
张九德颇为诧异，只是没在表情上显露出来。</p>
他冲金海道：“贫道不明白。”</p>
“那是道长你没考虑到别的方面，一心求道，所以也心无旁骛，想不到我们这些俗人在意的庸俗事情而已。”</p>
金海将手背在身后，坦然道：“交趾如今已不归朝廷管辖了，它是发国人的地方，这于中原来说很不妙。</p>
它进而可以当做洋人进攻南疆的桥头堡，退也能当军队的依托。</p>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交趾越乱，越穷，于朝廷来说便越有好处。</p>
即便这红河龙王没有被旱魃所害，我等有志之士也得……”</p>
他话只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只是微笑。</p>
张九德耸了耸肩膀，显然不赞同这样的说法。</p>
如此他们与旱魃的行为又有什么两样。</p>
然而东方未来很快制止了，两人之间可能出现的针锋相对。</p>
“天理循环，因果报应，红河龙王今日身死，也许在不久以后，还会有新的龙种于万物争流之中脱颖而出呢？</p>
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不管是龙帝子，还是大江大河的龙王，抑或者井龙王，总会死去，也总会新生，这是自然规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