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是最难把握的,这个东西有点唯心,”陈太忠听到他如此说,禁不住出声发话,他最近苦抓制度建设,下意识地做出反驳,“把预警机制的分级体系做好,保证大多的虚惊内部消化,不要影响到广大群众就好。”
“比如说你气象局给北崇预警了,区里可以根据时间长短,可信程度划分为几个级别,在有必要的时候,再传达到各乡镇和行局,在进一步确定消息之后,再传达到村委居委这个层面,随时准备向广大群众宣布……做到外松内紧。”
“这样的话,压力就背在干部身上了,”霍局长闻言笑一笑,“他们的责任还真就重大起来了陈区长,在你手底下当兵,可是辛苦啊。”
“这是干部们应当承担的压力,接到预警,不但要时刻准备宣布,还要随时能赶赴现场救援,”陈太忠哈地笑一声,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这么一来,他们也就没时间去花天酒地唱歌跳舞,也是保障他们成长的一种手段,有正面的、积极的意义。”
凭良心说,陈区长认为,现在的干部缺的就是责任心,而这种精神,在老派人身上随处可见,比如说林桓这个老不修,毛病多多,但是从本质上讲,林主席在工作的空余时间,会积极主动地过问一些周边的事情,既做了他要做的工作,也能发现一些其他问题,并加以解决。
这种工作的主动姓,现在的干部身上很少见,很多人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在岗位上也是务求不得罪人,混一天算一天,有利益就打破头去抢,吃苦的事情远远地躲开,都是这样的工作态度,咱国家建设得好吗?
那么,既然你们不肯主动承担责任,区里就只好给你们身上强加责任了,责任多了也就没办法休息了——一旦失职,最少也是直接撸人下来。
事实上,老年间过来的人,谁也有过身兼多种工作的经历,可不也干得好好的?哪儿像现在,多个职能就要多出个对应的部门,结果衙门越来越多,办事的越来越少。
“其实我想的也是这样,频繁预警不是不可以,”霍国祥听到他的玩笑话,不但没有笑起来,反倒是认真地点点头,“关键就是你说的‘外松内紧’四个字,只要北崇的执行力能保证,我气象局每天给你打电话也无所谓。”
不过想保证执行力,工作人员的收入也要考虑提高,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现在有些基层工作人员的工资还是有点低,这么低的工资,这么多的责任,跟那些做生意的人横向一比较,难保有人要生出怨怼之心来……其实这跟荣誉感差也有关系。
条件许可了,早晚是要给公职人员加薪的,陈区长心里做出了决定,但是这个话,现在是说不得的。
“但是这涉及到一个民众知情权的问题,”这个时候,施淑华居然难得地插嘴了——后来陈太忠才知道,原来她还是省政协委员,“别跟我说善意隐瞒还是恶意隐瞒,隐瞒就是隐瞒,你们可以说是为了社会稳定,但是……万一出现悲剧,算谁的责任?”
“比如说一个突发的极端天气,下面有基层工作人员办事不利,导致了人员伤亡,陈区长你可以撸掉他,但是损失已经造成了,死了的人活不过来。”
3821章外松内紧(下)
“嘿,”陈太忠听到这话,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又想起了他跟马勉激辩知情权的曰子,而他此刻的主张,是跟当年的主张背道而驰,难道说……这就是成长吗?
那些挥洒豪情、慷慨激昂的青葱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施总你不能这么说,这是民众的素质有待提高,暂时咱做不到无条件面向社会发出不确定的预警,这是会影响稳定的,”果不其然,霍国祥的说法,同马勉的一般无二。
然而下一刻,霍局长又冒出一句来,才让人听得毛骨悚然,他冷冷地表示,“真要有这么大的灾难,死人不是正常的吗?咱没必要追求零伤亡,只要比隔壁地市、隔壁县区死得少,那这就是预警机制的成功。”
这种逻辑,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就显得太冷酷了。
丫的要去仙界,有没有可能也会被轰杀至渣呢?陈太忠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最终得出一个很悲哀的结果:估计不会的,十有还会混得很好——说法是比较冷酷,但是它……是迎合了领导思路的。
“不说这个了,”陈区长干咳一声,他觉得这个问题暂时无解,倒不如搁置了,“岳部长估计不是翻案的意思,就是简单地关心一下。”
“这个舆论阵地,好像应该是宣教部王培德的事儿吧,”施淑华冷冷地反问一句,陈区长唬得住别人,却是唬不住她。
“涉及到党的领导,只要是党委的就能管,”陈太忠嘴上是这么回答,心里却是在暗暗地嘀咕——老岳一定要做扎实这个人情,到底是为啥呢?
酒足饭饱之后,陈区长将气象局的同志们安顿在北崇宾馆,又陪着霍局长聊了一阵,眼瞅着八点半了,就站起身告辞。
出了楼才待回家,他眼一扫,发现宾馆后排的平房处,汤丽萍的办公室居然亮着灯,心里禁不住躁动一下——小汤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汤丽萍最近一直在忙着谈各种采购,东跑西跑的,很少在北崇待着——这里是她一个同学在盯着,这个同学跟狄健很不对劲,不可能合伙坑她。
但是她不在,对陈太忠就是很痛苦的折磨了,陈区长在北崇守身如玉,也就只能找她解决个人生理问题,最近水泥厂进入了设备采购期,他真的很憋闷,没错,就是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