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洒向长安城。
这个繁华的城市便再度开始了这一天的生机。
白晶晶推开房门时,只见玄奘正坐在院落中间的石椅上,眺望着晨曦刚刚升起的东方。
碧瓦飞甍,金殿巍峨。
这座兴善寺之崇广为京之最,号曰大兴佛殿,制度与太庙同。
在阳光的映衬之下,更加凸显出一个庄严大气、金碧辉煌的感觉。
坐在周围这个典雅院落中间的玄奘,其周身上下的孤独、沉重氛围显得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望着沉默不语的玄奘,白晶晶大抵便明白了什么。
“你在这坐了一夜?”
白晶晶的目光之中稍微有一些担心。
师尊昨晚在素面摊上交代完后事,只陪着他们走到了准备借宿的兴善寺门口,然后便消失不见。
来不及一点点反应,他的消失是那样的突兀。
但是周围密密麻麻的行人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
只有白晶晶和玄奘能察觉到。
师尊那伟岸的身影在某一刻突然变得模糊起来,然后就在几步踏出之后化作了梦幻泡影。
对于玄奘来说是十一年,对于白晶晶来说是六年,这其中经历一切的一切似乎也在这一瞬消失。
留给他们的,只有师尊在最后一刻面向他们的那一抹笑容。
那一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
师尊就只是这么笑着看向他们,然后这个笑容便定格在了他们的脑海。
“我没事。”
玄奘望向白晶晶,面容平静的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白晶晶见状抿了抿嘴,有些担心自己的这位师兄。
她不是担心师兄在这坐了一夜会不会有什么身体上的损害,她才不信这个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的猛男,会因为吹一夜风就生病。
她担心的,是师兄的心理状况。
昨晚在那个素面摊子上,面对师尊说出的一系列临别前的嘱咐,师兄也是这样的一言不发。
与快要哭出来的她不一样,师兄对于师尊最后的诸多嘱托只是默默地点头,没有任何的表情。
白晶晶不相信师兄玄奘会没有任何心理波动,那句“我只想跟着师尊”或许已经是玄奘最大的努力了。
只可惜,师尊的离去无法阻止。
“那位波罗颇迦罗蜜多罗法师,今天会在这兴善寺内继续讲法,我们要去一起听一听么?”
“昨晚你就没听,今天不听一下么?”
“师尊走之前,说过你对西域的佛法一直很好奇,眼下不就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么?”
白晶晶望着沉默的师兄玄奘,缓缓地开口询问起来。
为了安慰师兄,她宁愿去陪着听一听自己平时不喜欢听的佛经。
“你说,师尊他能看到我么?”
玄奘有些迷惘的望着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望着愈发升高的朝阳陷入沉思。
“看得到,一定能看得到。”
白晶晶认真地点了点头。
玄奘闻言沉默良久。
望着白晶晶认真的面庞,听着耳边响彻的寺院敲钟声,他的心灵在这一刻终于宁静下来。
离别。
这是世界上最常见的伤痛,作为佛学大师的他本不该深陷其中。
不过好在,现在他终于看透了。
他相信,师尊一定看得到!
接下来,他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尽善尽美!
师尊交给他的所有事情,都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你之前说要和我一起听人讲法。”
“那我们走吧?”
玄奘说着,望向了白晶晶。
而白晶晶则是摆了个鬼脸,然后就是一溜烟的冲出了院门。
只听见远远的还有她模糊的声音,好似被拉长了似的缓缓传来:“你心情好了就自己去,我可要趁着最近僧人众多热闹起来的时候好好逛一逛长安城。”
见状,玄奘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原样。
小师妹依旧是这么的跳脱,脱胎于那个怯生生大小姐人设的她,已经渐渐活出了自己的模样。
而他也如往常一样,准备动身去听高僧讲经说法。
唯一的变化,似乎就是身边少了一个重要的人。
………………
“卖糖葫芦咯~”
“葱油大饼新鲜出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这些可都是刚采摘的菱藕……”
出了兴善寺没多远,就是一处不小的市集。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各式的香气不断钻入鼻腔。
白晶晶饶有兴致的在这其中闲逛着。
只是枯骨化形的她对于吃食不感兴趣,但是对于人多扎堆的热闹地方,却是异常的感兴趣。
六年前,隋朝刚灭亡不久,唐朝也就刚建立起来两三年。
外有突厥威胁,内有地方割据,各地的情况虽然比之隋末乱世好上不少,但是也是好的有限。
而在六年前出生的白晶晶,自然也就很少见过什么繁华景象。
如今这两年终于算是安定了下来,又正好来到了长安城这种大城市,喜欢热闹的白晶晶自然是感到了一丝兴奋。
漫步在这其中,脸上带着笑意的白晶晶看不出一点刚刚别离的悲伤。
这是因为她早就比师兄还要更早的想通一切。
昨晚在那个素面摊子上,她就坚定的对师尊说过:“我会去找你的,师尊!”
这并不是戏言。
她和师尊拉了勾,说好了一定会再次见面的。
所以,坚信山海自有归期的她没有悲伤,只是在做好自己的同时,坚定的朝着重逢的方向靠拢。
用从师兄口袋里摸来的钱财,白晶晶蹦跶着买了好几份吃食。
虽然自己不像师兄一样那么的好口腹之欲,但是在这样自己所喜欢的热闹场合之下,还是忍不住剁手购买了一些吃食。
不多久,白晶晶在一处商铺面前停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桃花纹路,雕刻在这家店的木门与墙壁之上,看起来倒是让人感觉格外的有氛围。
白晶晶望了望招牌。
只见上面挂着《白氏桃花酿》的牌匾,倒是和她算是本家。
于是她饶有兴致的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是一张张桌椅,以及许多个大酒缸。
迎面的方向站着一位扫地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