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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天气凉爽,曹国宏让拖拉机手把六台拖拉机一溜开到空地上,个个都擦拭干净,绑上一二三四五六的红条,搞得像模像样。
曹国良家里,大儿子曹正钱也在擦拭着二八大杠,一会儿,他将骑着这台自行车带着父亲闪亮登场,赢得村人瞩目。
当然,如果村里人都来看热闹的话。
“差不多就行了,再擦漆都要掉了。”
曹国良吞云吐雾,甚是舒坦。
“等拖拉机买回来,除开去城里送菜接货,你自个也跑勤快点,多挣些老婆本,赶紧说媳妇,光棍一条在村里乱晃,丢我的脸。”
曹正钱听到这话顿时不爽,抹布一扔就想发作,但又担心触怒父亲,搞的拖拉机卡着自己,得不偿失,只能暂忍这口气。
这俩父子大摇大摆来到队部时,门口空地已经挤满人,见到曹国良拎着板凳下车,前排群众主动让出位置。
“老曹,咱们可都是来瞧你摆阔的,关键时候可别拉裤子。”
曹国良不屑道:“我拉裤子?哼,你告诉我咱们村谁有家底,能真金白银掏几百块买拖拉机,瞧好吧你!”
“好着哩,咱们都好好看看,曹老板怎么逞威风。”
罗学云已经坐在人群中,张庆亦在不远,周围有黄玉林、罗学杨、张平等一堆人,個个脸色通红,东挪西借掏出一大笔钱购买拖拉机这么个大件回家,真是兴奋担忧百感交集。
上罗坡知道罗学云要买拖拉机的不多,但也都来看热闹,毕竟这年头的村里真没啥新鲜玩意解闷,难得有这样场面。
“咳咳,大伙安静一下。”支书曹国宏清清嗓子,“时间差不多,咱们就抓紧工夫,大伙也急着回去干活。”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台子上,面对乌泱泱的村民,声音洪亮。
“今天请大家来,主要是为了大队剩余机械农具包括拖拉机竞买,以及砖厂窑厂承包的事,按规矩价高者得,首先进行拖拉机的竞买,老李,你介绍下情况。”
会计李兴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他拿着稿纸,念道:“一到四号拖拉机,均为工农十二型手扶拖拉机,带配套旋耕机、双铧犁和自制车斗,购于七四年价格为两千七百八十五元每台。
五六号拖拉机均为东方红二八型轮式拖拉机,同样带机耕犁和车斗,是七六年公社分发下来的二手机械,刨去补贴实收六千二百元每台。”
曹国宏道:“这六台拖拉机可是咱们大队的功臣,跋山涉水,上地下田,情况怎么样大伙心里都有底,我就不再废话,直接开始喊价。
有一点,父老乡亲都在下面看着,可别充二愣子张嘴乱叫,今个竞买完,就得给现钱,没得拖欠,你要是敢在大伙面前作丑,可别怪队里让伱下不来台。”
曹国良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地道:“老五,你可别磨叽了,多少人是来看热闹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兜里没钱谁敢乱叫,不怕挨揍。”
“是啊支书,俺们就是来看谁有钱,舍得掏钱,不会生事的,快开始吧。”有吃瓜群众搭腔。
曹国宏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三堂哥,心想那么好的大伯,怎么养出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真给老曹家丢脸。
“第一台,底价三百元,开始竞买!”
骚动霎时间停止,像是风拂过麦浪般,陡然掐住每一个人的喉咙,他们左顾右盼,等待叫价之人。
几秒钟过去,无人开口。
曹正钱发觉自己的手有些颤抖,看向亲爹,压低声音:“大,喊价呀!”
曹国良意态从容,双手环抱搭在胸前:“急什么,都是一样价格,为什么不买好的,这台拖拉机我坐过,问题多得很,到时候怕你降不住。”
台上的曹国宏眼看冷场,有些沉不住气,频频把眼光扫向罗学云,后者瞧了瞧张庆,见他确实没有拿下的意思,于是推了推黄玉林。
“我出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