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一士人，姓楚，山西大同人也。一日遇一猫，其身皆黑，四足皆白。此猫为猎者所陷，乞楚子释之。楚子遂释之，又为之治伤。年余，猫寻楚子至，化为黑裙白罗袜之女，欲报之。问其欲何物，楚子曰：“欲四轮铁皮前八后五之马车以驰骋。”猫女曰：“楚男真傻比。”</p>
放下手中的志怪异录，周离看向面前蹲在马车车沿上的黑猫，好奇地问道：“所以这是你前前前世的故事？”</p>
“编的。”</p>
舔了舔爪子，黑猫毫不留情地说道：“九命玄猫能被猎人的陷井困住？比你突然洗心革面要做人还不靠谱。”</p>
“哇哦，那确实不可能。”</p>
唐莞惊叹道。</p>
“那他们说猫打不过狗是真的吗？”</p>
周离将黑猫抱在怀里，徐玄状态下的她周离自然是要避讳的，但黑猫形态的徐玄可爱的令人发指，而且撸起来毫无负罪感，周离已经习惯时不时来上两把的快感。</p>
黑猫，小小的，香香的，软软的。</p>
“假的。”</p>
舒展着身躯，黑猫很享受周离的手法，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它撇着脑袋，眯着眼，声音细细的，又有点清脆。</p>
“狗那么笨，怎么可能是猫的天敌？”</p>
“是吗？”</p>
周离愣了一下，随后他扭过头，严肃道：“唐莞，上！”</p>
“嗷！····哎不对。”</p>
唐莞很快反应过来，小脸上顿时流露出凶狠的神色。没等她恶狗咆哮，周离直接习以为常地扔出一块肉夹烧饼，唐莞潇洒一伸手，掐住烧饼，便选择大人不记小人过，美美地吃了起来。</p>
“你这动作怎么和我之前逗狗一样？”</p>
黑猫有些疑惑。</p>
“你不是已经把答案说出来了吗？”</p>
周离低头喝了一口清茶，一切尽在不言中。</p>
“要休息了。”</p>
朱浅云掀开车帘，骑着一匹黝黑战马的她英气十足。但在视线落到唐莞身上时，朱浅云原本满是警惕的双眼便柔和了下来。</p>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嘴的周离挠了挠头，随后打开车门跳了出去。他看了看周围，官道一马平川，不见人影，而周围则是一片还算广袤的草地，比较适合短暂的休息。</p>
从上京前往太营约有千余里，走官道至少要十天左右的时间，而且沿途只会经过两座城池，很难补给。所以周离等人便带了两辆马车和六匹马，加上不少的辎重，才能保证这些日子不会过的太惨。</p>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其实并非以上种种，而是···</p>
“我肯定没有偷吃。”</p>
唐莞拿着烧饼，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只是把周离明日的口粮挪到今天赠送给我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p>
“周离知道他的口粮被赠送了吗？”</p>
朱浅云无奈道。</p>
“浅云，你不懂。”</p>
背着手，唐莞语重心长地说道：“无声的赠予才是朋友之间难得的默契。”</p>
朱浅云干笑几声，庆幸自己多拿了一些吃食，否则她严重怀疑在下个城池之前马车上那点东西够不够唐莞一个人吃的。</p>
“不对。”</p>
看着不远处正在打水的唐莞和朱浅云，一直一言不发劈柴的周离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抹了一把汗，满脸凝重地说道：“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言，但唐莞肯定没憋好屁。”</p>
“周公子，我建议文雅一些。”</p>
随手一指，仙气凌厉而出，将周离面前的木柴劈了个干干净净。诸葛清叹了口气，开口道：“小白就在不远处，别带坏人家。”</p>
“唉？道长就不怕我把你带坏了？”</p>
周离看着面前被劈好的柴火，乐呵呵地问道。</p>
“啊。”</p>
诸葛清想了想，也懒得遮掩，摆摆手，轻笑道：“我不用你带。”</p>
“也是。”</p>
周离思索片刻，释怀了。二人相视一笑，一起决定去林中找点之前周离说过的圆菜。根据周离所述，整个北梁只有他能处理的明白这种独特的青菜，其他人不足挂齿。</p>
片刻后，徐特大拿着锤子和钉子走了过来，他看着地上整整齐齐，四四方方的木柴，陷入了沉思。</p>
我做架子的木桩呢？</p>
山野草地上，云白白此时已经将简易的炊具准备好了。她乖巧地站在锅后，看着面前周离交给她的调料瓶，开始细细地记忆起每一个的用处。</p>
刘宫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带着西洋镜，借着窗户透过来的阳光翻阅着一本古籍。坐在他对面的岑姝一言不发，只是批改着手中的名册，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p>
“怎么？成绩不好？”</p>
刘宫扶了扶老花镜，抬眼看了下岑姝手中的试卷。</p>
“差强人意。”</p>
岑姝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名册和沾了红墨的毛笔。她抬起头，略带抱怨地说道：“灵炁都还不错，三品二品比比皆是，四品的也有几个能做领头羊。可武技课的结业成绩太差了，无论是经验还是意识都很弱，照周离他们都差远了。”</p>
“这怎么能是一回事呢。”</p>
笑了一声，刘宫摇摇头，开口道：“你把周离和这些较弱的花朵比较，那是侮辱了周离。他见过血，杀过妖怪，也杀过人，就连你也不一定能胜过他。”</p>
“唉，我也知道。”</p>
岑姝有些无力地放下点名册，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苦恼道：“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能比人和动物之间的差距都大。明明云白白也才二十岁，可就是比我手下那一批学生强上好几个档次。无论是心性还是实力···唉。”</p>
“很正常。”</p>
刘宫头也不抬地说道：“傩戏神巫可是连龙脉一族都垂涎的存在，再加上云白白那比金石还要坚定的性子，莫说是太学里的那些歪瓜裂枣，就算是京城第一堂里那些自诩天之骄子的贵人们，也不及她半分。”</p>
“唉。”</p>
闻言，岑姝抿了抿唇，一时间心绪有些复杂。她合上名册，有些无奈地说道：“出身这东西···还真是一开始就决定了一切。”</p>
“岑丫头，问你一个问题。”</p>
放下手中的《巫录》，刘宫平静地说道：“周离有什么天赋吗？”</p>
听到刘宫的询问后，岑姝怔住了。</p>
“可他···”</p>
岑姝只是说了两个字，就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她早早就从刘宫口中得知，周离的灵脉早已破碎，现在的他最多也就四境灵炁师的水平。别说是半只脚踏进谪仙的白蛇，就连她自己体内的灵炁，也远超于周离。</p>
“你我都明白，他什么都没有。”</p>
看着面前的岑姝，这个活了八十多年的老人平静地说道：“没有庞大的家族，没有朱浅云那样的身世，也没有我的知识和阅历，更没有你们妖族的天赋。那么为什么，他最后杀死了法海古神，做到了你我都做不到的事情？”</p>
“神通？还有···他是命定之人。”</p>
迟疑片刻后，岑姝有些犹豫地说道：“他做的一切都太顺利了，就像是老天也在帮助他一样。杀死法海的条件他都凑齐了，有些太···巧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