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会尽量避着她的,大不了就学你,一直窝在宫里不出门就是了。”甄嬛喝了口茶,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拿起团扇摇了摇,驱走了她心头的几分暑热。
安陵容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不是她做给甄嬛的蚕丝扇“这把是淳儿做给姐姐的吧?”
“你怎么知道?”甄嬛有些惊讶,“若不是有这香坠子,我都分不清楚哪把是你送的,哪把是淳儿送的。”说着,将扇柄处挂着香薰球露出来给安陵容看。
安陵容猛地眉心一跳,想起富察贵人小产的事情来,直觉告诉她这柄扇子也有问题,于是伸手从甄嬛手里拿过扇子,指着上面的纹路说道“姐姐细看,淳儿缠的蚕丝横竖并不整齐,因为耐心不足,所以显得有些凌乱,在阳光下会没有那么莹润的光泽。”
安陵容举起扇子对着阳光微微倾斜一个角度,扇面上有一抹淡淡的青色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她不由地眨了眨眼睛,再定神看时却又看不见,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还真是。”甄嬛仔细看了看扇面,点头恍然,“你送我的蚕丝扇,扇面上的蚕丝一柄是竖直走向,一柄是横直走向,匀称又整齐,淳儿送得则是纵横交错,尽显俏皮了。”她抿唇轻笑。
安陵容也弯起眉眼笑笑,转而拿起香薰球不动声色地闻了闻。
檀香,速香,黄熟,丁香,良姜,甘松,细辛……就是常见的龙桂香,并没有麝香一类伤胎的香料,难道是她多心了?安陵容轻轻眨了眨眼睛,心头慢慢松开来。也是,这是淳儿亲手做了送给莞姐姐的,中间没经过皇后的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入夜,翊坤宫里点起甜腻的欢宜香,华贵妃落座在梳妆台前,摘下最后一支金钗。
“春禧殿的那个有太后罩着,动不得,碎玉轩的那个倒是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了。”华贵妃看着镜子里容貌姣好的自己,想起今日甄嬛的顶撞,眼眸顿时凌厉三分,“近来皇上好不容易停了对哥哥的训斥,就因为甄远道几次三番地弹劾,引得皇上又对哥哥心生不满。仗着自己女儿在宫里得宠又有身孕,甄远道就在前朝作威作福,真当本宫好欺负不成?”
“皇后不在宫里,太后又身子不好,这宫里就属娘娘位分最高,自然是娘娘想收拾谁就收拾谁。”颂芝替华贵妃梳着头发,巧言笑道。
华贵妃嫣然一笑,抬手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就寝“灵芝,本宫的安胎药可好了?”
“娘娘,已经晾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喝正好。”灵芝眼神讳莫如深,捧着一碗浓稠的汤药走到华贵妃的面前,“周太医说,近来天气越发炎热了,想着娘娘曾有旧疾,所以今日给娘娘换了一个新的药方,入口可能会更苦一些。”
“苦一点不要紧,要紧的是本宫能够龙胎安好。”华贵妃抬起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立刻蔓延了整个口鼻,她皱眉,静坐许久才压下翻上喉咙的恶心,就着颂芝的手塞了一颗蜜饯,“等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本宫定要为他争取太子之位,才能保得本宫娘家千秋万代的尊荣富贵。”
华贵妃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肚子,带着满脸笑意进入梦乡。
一连半个月,华贵妃都召集众嫔妃到翊坤宫听训,动辄三四个时辰,众人以前如何陪着皇后说话,如今便要如何陪着她说话,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模样。
安陵容忌讳她宫里的欢宜香,只推脱自己身子重,一次都没有去过,又有太后挡在前头,华贵妃倒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甄嬛就为难多了,她刚过三个月,胎像已经稳固,次次找借口不去也不好,碍着华贵妃的权势,三五次里总会去那么一两次,但绕是如此,她还是觉得每次从翊坤宫回来,身子都难受得厉害。
“我真是睡了多久都觉得累,这腰酸得很。”甄嬛喝完安胎药,一连疲惫地揉着腰,菊青立刻上前替她揉按,她抬头看了眼崔槿汐和流朱,“这几日去翊坤宫勤了些,实在是有些累。她宫里也不知熏的什么香,我闻着只觉得呛鼻。”
“华贵妃最爱用香,又熏得浓,远远闻着倒觉得挺香,凑近了就觉得香得太过了。”流朱皱了皱鼻子,说道。
崔槿汐在一旁说道“小主这几日总说自己身上酸软疲累,要不先喝口热水歇一会儿吧,奴婢去让小允子请章太医来。”
甄嬛点点头“快去快回。”
崔槿汐应声,才走出两步,就见周宁海目中无人地走了进来,一路走到甄嬛跟前才停下,行礼倒是规矩得很“奴才给莞嫔娘娘请安。”
甄嬛一见他就知道没好事,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让他起身。
“传华贵妃的话,请莞嫔娘娘到翊坤宫共听事宜。”周宁海脸上挂着笑,说话却毫不客气。
“不是本宫不去,只是今日身子不适,可否代为向贵妃娘娘致歉。”甄嬛揉着酸软的腰,缓缓说道。
似是早就猜到甄嬛会拒绝一般,周宁海笑容分毫未变“华贵妃奉皇上之命,代管六宫……”
才开口说两句话,流朱炮仗一样的脾气就忍不了了“没见我家小主身子不适吗?离宫前,皇后娘娘也特意嘱咐了,小主有孕在身,连每日的请安都能免则免,何况现在身子不适。就算是皇后娘娘在,那也是不必去的。”次次都是这样的说辞,拿出皇上来压人,逼得她家小主不得不去翊坤宫。
周宁海只是笑了笑,开口道“华贵妃知道莞嫔娘娘贵人体虚,所以特命奴才来请您,您不去,那华贵妃怎样整顿后宫之事呢?华贵妃代管六宫,那是皇上的意思。娘娘,您可不要违了皇上的圣意啊。”
“公公说得有理,只是今日本宫身子不适,实在不能成行。”甄嬛再度开口说道。
“容贵人有着七个月的身子,自然是去不了,莞嫔娘娘才刚满三个月就如此娇气,实在是令人不齿。”周宁海话锋尖锐了起来,“其他几位妃嫔可都到了,敬妃娘娘和惠嫔娘娘还是一早就在的,现下只等娘娘您一个了。”他冷了冷声调,“莞嫔娘娘还是请吧,别晚了时辰,叫娘娘生气,反而大家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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