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莹莹已经换了十多日，关娘早已经不来了，她自己跟着关娘学了一个人帮病人换褥子的法子，除了费力点，倒也能勉强换得动。</p>
屋中昏暗下来，龚莹莹认命地掀开被子，帮林右琅脱下衣衫时，指甲被勾住，她当时想换快点，用的力气比较大，指甲当场就被勾翻，痛得她惊呼一声。</p>
疼痛之下，本就烦躁的她陡然生出一股戾气，伸手就在林右琅身上掐了一把。</p>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龚莹莹愈发恼怒，抬手又掐了一把。被掐住得地方瞬间青紫一块。</p>
当然了，龚莹莹下意识地往遮盖处掐，等到秦秋婉从外头进来，并没发现和往日有何不同。</p>
床上的林右琅动弹不得，身上被掐的地方辣乎乎的痛，听到母亲的声音，他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哪怕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不能让自己动弹一二。</p>
秦秋婉探望过了，转身之际，忽然察觉到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p>
光线不好，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靠得更近：“右琅，你醒了吗？”</p>
林右琅还是没动静。</p>
龚莹莹一颗心则提到了嗓子眼，等了半晌见床上的人不动，她缓缓舒了口气：“母亲，您先回吧！”</p>
秦秋婉确定人没醒，带着人出门。</p>
她如今身怀有孕，家里还有云朵，褚修羿也还等着他。若不是为了让龚莹莹难受，她才不来。</p>
刚走到门外，就碰到了芽娘。</p>
这些日子里，龚昌一开始抵触她，后来就客客气气，在秦秋婉表示会龚莹莹照顾得好会接纳她后，龚昌就更亲近了。</p>
秦秋婉能够猜得到龚昌的想法，曾经龚家胭脂铺的货都从她如今的铺子里进，只是后来林元铎离开之后，她虽没有拒绝龚家拿货，价钱却往上调了不少。龚家的盈利至少会降低五成。</p>
如果两家重新成为亲家，不是没有可能恢复以前的拿货价钱。</p>
芽娘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亲家母，若是不急的话，留下来用膳可好？”</p>
秦秋婉本来想走，想到龚家如今复杂的情形，笑着颔首：“好。”</p>
芽娘惊喜不已：“那你堂屋坐会儿，我让厨娘准备饭菜。”</p>
这一顿饭做了一个时辰，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色，龚莹莹累了一日，上桌之后顾不得多说，飞快开吃。</p>
芽娘扯了扯边上男人的袖子，满脸无奈。</p>
龚昌看到后，斥道：“莹莹，你娘还在！”</p>
龚莹莹放下碗筷，乖巧坐好。</p>
芽娘满脸歉然：“莹莹她被宠坏了，我也不好说，亲家母，她既然嫁给了右琅，以后你若是看不惯，直接教训。”</p>
这话客气，论起来也不算错。但是，落在龚莹莹耳中，就成了后娘撺掇婆婆虐待自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道：“芽姨就是爱开玩笑。我照顾右琅辛苦，不就是吃几口饭，我婆婆才不会因此生气。”</p>
秦秋婉将二人的交锋看在眼中，道：“莹莹，你如今住在龚家，得孝顺长辈，听你爹娘的话……”</p>
“她才不是我娘！”龚莹莹语气激动。</p>
她始终认为，若不是芽娘非要进门，母亲就不会离开，若不离开，自然不会死。</p>
母亲会死，都是被芽娘害的！</p>
这样的情形下，看到自己婆婆把芽娘当亲家母客客气气，她自然满心不是滋味。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p>
此话一吼出，方才热闹的气氛不在，秦秋婉不紧不慢开始吃东西。</p>
龚昌夫妻俩对视一眼，芽娘眼圈通红，却强忍着不掉，还勉强挤出笑容招呼客人吃菜。</p>
落在龚昌眼中，只觉妻子委屈不已，恶狠狠瞪了一眼女儿。</p>
膳后，秦秋婉前脚走，后脚龚家就吵闹了起来。</p>
那边芽娘呜呜地哭，龚昌怒斥女儿。</p>
龚莹莹也觉委屈，大吼几句后，还被长安笑话，气得回了房。</p>
翌日早上，她去街上采买东西回来熬汤，走到人群中时，手中忽然被人塞了东西。</p>
龚莹莹正想还，抬眼看去，只看到了一抹纤细的身影。</p>
那身影无比熟悉，像是……她面色微变，大步追了上去。</p>
纤细人影身着粗布旧衣，大概是怕冷，头上包着布巾。这打扮在这条街上并不显眼，因为那些卖菜的妇人都是这样包着的。</p>
龚莹莹追了一条街，看到人影闪进巷子，等她追上去，弯弯曲曲的巷子里空无一人。</p>
龚莹莹很是失落。</p>
不过，她没有再追。因为母亲已经丧身在火场，无论有多相似，都不是一个人。</p>
龚莹莹眼眶渐渐泛起泪花，如果母亲还在，那也不至于连个帮自己的人都没有。转身往街上走时，察觉到手中的东西，摊开一瞧，发现是一张纸。</p>
纸上还有字迹，虽已被捏成一团，可当她看到上面的笔画后，心里激动得砰砰直跳，伸手打开，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字迹。</p>
龚莹莹瞬间热泪盈眶，又怕自己太过激动引人注目，左右观望一圈后，急匆匆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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