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人喊打喊杀。
“打,打,打!”
“难道还怕他吗?我们七八万人,难道还打不过他两万人?”
“苏曳那两万人中,大部分都是水货,真正能打的只有四千新军。我们这边天津新军数量比他更多,能够用武力解决最好。”
“正好将他彻底铲除,诛杀全族!”
接下来,杜翰去串联各省督抚,封疆大吏。
每一个人带的并不多,都是巡抚卫队,总督卫队之类,但也有好几百人。
这么多督抚,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杜翰给各个巡抚和总督,封官许愿,要求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承德行宫这边,诛杀苏曳,消灭叛逆,拯救母后皇太后和皇上于水火之中。
而伯彦讷谟祜,则是去串联各个蒙古王公。
他本身就是蒙古亲王世子,和大家算是一家人。
喝了烈酒,接着又喝了血酒发誓。
蒙古诸王,团结一心,势必为大清铲除叛逆。
长生天为证,一定要和苏曳血战到底。
斩杀叛逆,拯救太后和皇上。
而这个时候,慈禧太后进入了佛堂,每日拜佛念经。
于是,顾命大臣杜翰跑去问荣禄。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要退缩吗?”杜翰道。
荣禄道:“退缩?怎么可能退缩?即将刀兵相见,血流成河,太后当然要吃斋念佛,为将来的杀戮洗清罪孽。”
杜翰道:“荣大人,这一场斗争别人或许都有退路,但我们两人是没有退路的。我长期以来和苏曳作对,早就让他恨之入骨了。而苏曳和先帝闹翻了之后,先帝把你提拔了起来,取代了苏曳,所苏曳也早就恨你入骨了。”
荣禄道:“我当然知道。”
杜翰道:“更何况,先帝还是对你有杀苏曳密旨的。”
荣禄道:“事到如今,已经退无可退。”
杜翰道:“对,退无可退。完全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不是苏曳全家族灭,就是我们被诛全族。”
接着,杜翰道:“荣大人,你老实告诉我,你天津新军数量比苏曳多那么多,能打赢他吗?”
荣禄道:“天津新军面对洋人,肯定是有所畏惧的。因为洋人你就算把他打败一次也完全无济于事,我们在第二次大沽口之战不是没有赢过。但是打赢了,很快洋人就派更多的军队来了。洋夷军队何止百万,根本就打不赢,所以兄弟们没有了心气。但是苏曳的军队不一样,只要打赢了他这一次,他就彻底完了。”
这话一出,杜翰顿时士气大振。
“说得对,说得对,正是这个道理,只要打赢了这一战,苏曳就彻底完了,这一战我们十拿九稳。”
然后,杜翰放心地离去了,继续游说各省督抚。
荣禄看着杜翰离去的背影,不由得一声叹息。
又过了两日。
曾国藩和李鸿章来到承德,他的两千军队驻扎在距离行宫比较远的地方,然后两人进入行宫来拜见慈禧太后。
他这一次来拜见慈禧太后,当然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判断这一场内战,会不会爆发。
这对于曾国藩来说至关重要,关乎湘军命运。
但是,慈禧太后拒绝接见,理由是她在礼佛,不能中断,否则便是心不诚。
这个时候吃斋念佛?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打还是不打?
因为念佛实在有太多的解读,而目前成的行宫的唯一解读就是,接下来要大开杀戒,血流成河,所以太后要吃斋念佛,为将来发生的一切洗清罪孽。
所以,这完全是一种非常强硬,要战斗到底的姿态。
于是,曾国藩和李鸿章离开行宫,返回承德驻地。
不过,杜翰那边紧接着就来了。
“曾大帅,好久不见,可想煞我也。”杜翰拱手道。
之前,杜翰在曾国藩面前可是非常矜持的,甚至算得上是优越感,毕竟他长期在中枢,而且是军机大臣,皇帝心腹。
曾国藩为了湘军之事,不知道多少次求到他头上,也不知道多少次贿赂他。
但是现在,他的姿态前所未有之低。
曾国藩道:“杜大人,别来无恙乎。”
接下来,两人进入了寒暄,而曾国藩显得非常有耐心,扯天扯地。
放在之前,杜翰保证能够扯到天亮,因为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现在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思了。
在大战之前,他确定要增加一切能够带来胜利的砝码,而曾国藩就是重中之重。
“曾大帅,先帝对你可谓恩重如山吧。”
曾国藩立刻朝着承德行宫的方向拱手道:“先帝对我曾国藩的恩情,这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
呵呵。
咸丰皇帝活着的时候,你曾国藩天天顶撞他,屡次把他气得半死。
也就是苏曳后来者居上,否则先帝最痛恨的臣子,只怕就是你了。
现在人家死了,你又口口声声恩重如山。
杜翰道:“先帝活着的时候,曾经在朝堂上公开说过,苏曳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而且之后甚至公开下旨说他是逆臣,逆贼,并且在他府邸牌匾上刻了乱臣贼子,立了乱臣贼子石碑,这一点曾大人都是知道的吧。”
曾国藩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后来先帝南巡九江的时候,双方关系好像缓和了,甚至还让苏曳和寿禧公主成婚,并且主持了婚礼。”
杜翰道:“那是先帝圣明,麻痹苏曳而已。你可知道,先帝临死之前,曾经下了密旨,要铲除逆贼苏曳?”
曾国藩惊道:“竟然有此事?”
杜翰道:“曾大帅,先帝的密旨,你奉旨还是不奉旨?”
曾国藩道:“如果真的这份密旨,我当然会奉旨。”
杜翰道:“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这道密旨就在圣母皇太后手中,五日之后,天下督抚,将军,蒙古王宫都要瞻仰先帝遗容,那个时候圣母皇太后就会拿出密旨,号召天下,铲除逆贼。”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苏曳此贼知道事情马上就要败露了,所以丧心病狂,试图狗急跳墙,正率兵北上,试图做最后挣扎,但那也只是败犬之鸣而已。”
“先帝对曾大帅恩情如海,而曾大帅又是天下群臣之表率,在这次大事上,更加要成为的大清江山社稷的擎天玉柱啊。”
曾国藩道:“大事?什么大事?”
杜翰道:“当然是苏曳狗急跳墙,倒行逆施,犯上作乱,他很有可能会出兵攻打承德行宫。”
曾国藩道:“不可能吧,他是护送太后和皇上北上承德而已。”
杜翰道:“曾大人糊涂啊,太后和皇上已经被他囚禁,形同傀儡了。我们作为臣子,当然要奋死拯救母后皇太后和皇上。”
曾国藩道:“内战?这是万万不行的啊,一旦发生内战,江山就支离破碎了,我一定调和双方之矛盾,务必不让内战爆发。”
杜翰沉默了下来,盯着曾国藩看了良久。
然后,他忽然猛地站起,朝着承德行宫拱手道:“圣母皇太后口谕!”
曾国藩一愕,然后赶紧起身,朝着承德方向拱手道:“臣恭请圣安。”
皇太后不好称圣安,但这个时候也计较不了那么许多了。
“圣慈躬安。”杜翰道:“哀家口谕,苏曳犯上作乱,曾国藩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铲除叛逆,哀家何吝封公之赏。”
曾国藩一愕,躬身道:“臣谢太后恩典。”
杜翰道:“曾大帅,事成之后,朝廷还将把江西全部交给你们,九江一半归内务府,一半归你们,当然英国人那一份依旧不变。届时,曾大帅封了公爵,那真就是天下第一功臣了。”
曾国藩道:“不敢,不敢!拨乱反正是应当之举,但封公之赏是万万不敢接受的。”
接下来,双方又寒暄了几句。
得到曾国藩模糊的表态后,杜翰这才起身离去。
等到他走了之后,李鸿章出来道:“局势有点不妙啊,杜翰何等睿智之人,竟然矫诏了。”
…………………………
苏曳的两万大军护送慈安太后和皇帝北上,速度不快也不慢。
一天走五十里,四百多里的距离,也就是九天。
他的军队,距离承德行宫越来越近。
每天都有人在报数。
苏曳逆军,距离承德行宫,二百六十里。
距离二百一十里。
距离一百五十里。
随着他的军队越来越近,整个气氛也越来越窒息。
真正的山雨欲来。
承德行宫的七八万守军,日夜都在操练。
每日都在动员。
保卫太后,保卫承德行宫。
若有叛逆,死战到底。
看上去,完全是战意冲天。
而慈禧太后,依旧在佛堂之中,吃斋念佛。
……………………
佛堂。
“太后,苏曳的军队距离承德行宫,还有一百里。”
叶赫那拉氏冷艳的面孔,此时显得有些憔悴,听到一百里,她的娇躯微微抖了抖。
她很想问什么,比如有没有派遣使者来?
但终究没有问出口。
她当然知道,是否爆发内战,基本上完全取决于她一人了。
苏曳的军队,一天五十里,半点也没有减慢之意。
表明,他没有任何妥协的意思。
战争脚步,越来越近。
慈禧太后,内心一阵阵发揪。
屡屡有窒息之感。
“太后,您有什么懿旨吗?”外面的人更是直接问道。
“没有。”慈禧太后道。
然后,那个人忐忑不安的脚步离去。
整个承德行宫所有人,都充满了不安。
慈禧继续跪在佛前,不断默念经文,仿佛想要寻求片刻安静。
但是越念,越是心情烦躁。
紧接着,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
“又怎么了?”
太监安德海道:“启禀太后,黑龙江将军府六百里加急,俄国大军杀入我大清境内了。”
黑龙江将军此时也在承德,所以是留守官员发来的急报。
这话一出,猛地一惊,直接站起。
可谓是又惊又喜。
惊的是俄国人果然狼子野心,就这么迫不及待杀过来了。
喜的是,终于有台阶了。
顿时,她直接道:“召群臣入宫,朝会!”
按说皇帝不在,太后还没有垂帘听政,是没有资格朝会的。
但现在是十万火急之时,也顾不了许多了。
只不过,这次朝议终究是不能选在正殿进行,而是在烟波致爽殿。
……………………
大殿之上,九个顾命大臣,承德行宫的主要大臣都在。
“启禀太后,俄国总督说大清是我们盟邦,有叛逆囚禁了母后皇太后和皇上,所以他们义不容辞,出手相助。”
“他们愿意无偿借兵给我们,铲除叛逆。”
杜翰出列道:“启禀太后,苏曳倒行逆施,犯上作乱,就连友邦也看不下去了,出兵相助。”
伯彦讷谟祜道:“启禀太后,苏曳贼子,犯上作乱,引来外兵,此等滔天大罪,人神共愤。”
匡源道:“启禀太后,臣愿意去黑龙江安抚俄国军队。朝廷大军,可以安心绞贼。”
“太后,攘外必先安内!”
“太后,我十万大军已经枕戈待旦,只要太后一声旨下,便可铲除叛贼,匡扶社稷。”
然后,所有人发现。
在朝堂上叫嚣的,就只有区区六七人而已。
剩下的,全部闭口不言。
包括肃顺、恭亲王奕、端华、载垣等等很多人,在很久之前就没有露面,也没有开口了。
慈禧太后躲进佛堂,他们也闭门谢客。
唯有杜翰、匡源、伯彦讷谟祜在拼命奔走,到处串联,喊打喊杀。
荣禄是太后心腹,大家每次问他态度,都显得战意坚决,很多人这才安心。
而现在,所有人都望着慈禧太后。
都在等待他的最终决心。
“太后,铲除逆贼,在此一举!”
“太后,不要忘记了先帝的遗训啊。”
“太后,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会恨不得下凡讨伐苏曳逆贼的。”
几个人继续拼命高呼,催促慈禧太后的决定。
而此时的叶赫那拉氏,也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足足好一会儿,她缓缓开口道:“外贼入侵,江山社稷危矣!此等时候,如何生乱?哀家决定亲自前往苏曳军中,和母后皇太后进行商议。”
这话一出。
全场很多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不用打了,终于不用打了。
我好害怕啊!
但是也有很多人,内心颤抖战栗。
一部分人,遍体冰寒,只觉得太后的话,仿佛五雷轰顶。
足足好一会儿,杜翰跪下叩首道:“太后,万万不可啊!”
匡源和伯彦讷谟祜也拼命磕头道:“太后万万不可去啊,您这一去,只怕也会被苏曳逆贼囚禁的啊。”
“太后关乎江山社稷,金玉之躯,哪能身赴险境啊。”
几个人拼命磕头,如同杜鹃泣血。
而大部分人,却一语不发。
足足好一会儿,叶赫那拉氏道:“荣禄,你准备军队,伴我南下,前往苏曳军中。”
荣禄道:“奴才遵旨!”
太后道:“哀家心意已诀,无需多言,就这么定了。”
然后,她直接坚决离去,不给其他人反对的机会。
……………………
次日!
太后叶赫那拉氏在荣禄天津新军的保护下,离开承德行宫南下,朝着苏曳军队的方向而去。
另外荣禄也派遣了使者,用最快的速度先行南下,禀报了母后皇太后和苏曳。
苏曳军队收到信后,也停止了前进,原地驻守。
安营扎寨。
慈安太后几乎喜极而泣。
终于等来这一刻了,她终于不是大清的罪人了。
这几日她虽然看上去坚定无比,但每天都惶恐不安,寝不能寐,连饭都吃不下。
不知道多少次从噩梦中醒来,梦到两军内战,血流成河。
紧接着,慈禧太后那边的第二波使者也来了。
双方定下一个谈判地点。
这个地点不能在荣禄军中,也不能在苏曳军中。
此时,两军距离三十里。
拿出地图,在两军中间,找到了一个驿站。
于是苏曳道:“就选择在这个驿站中谈判如何?”
慈禧使者道:“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
苏曳道:“太后那边,准备几个人进入驿站谈判。”
慈禧使者道:“仅仅太后一人。”
苏曳道:“那我这边送母后皇太后进入驿站后,也在外面等候。”
慈禧的使者道:“太后的意思,是苏曳大人您去谈。”
苏曳道:“我和母后皇太后两人一起去谈?”
慈禧使者道:“不,是您一个人去谈。”
苏曳一愕,然后点头道:“好,那双方派多少兵力,防守那个驿站呢?”
慈禧使者道:“双方各自派遣两千人,如何?”
苏曳道:“可!”
慈禧使者道:“明日双方军队到场,检查整个驿站的安全,后天上午九点,一同进入驿站如何?”
这个时候西洋钟表早已经大规模进入中国,所以在这等时候,就用西方记时。
苏曳道:“好。”
慈禧的使者道:“那小人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了。”
……………………
次日!
苏曳这边派出两千军队,前往那个驿站。
荣禄那边也派出两千人。
双方彻底将整个驿站的每一个角落都检查得清清楚楚,确保没有任何安全隐患。
里面的所有家具,器具全部都换上新的。
并且由双方派人彻底检查过,保证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四千人把整个驿站包围得水泄不通,不许任何人进出。
………………
次日!
苏曳作为臣子,肯定要先太后一步,进入驿站,等候对方的到来。
所以,时间刚刚过了九点,苏曳就走进了驿站之内。
此时,双方军队包围了驿站,但是又距离驿站三十米之外。
确保双方的谈话,不会被任何人听了去。
就是前面这一栋楼宇了,上面挂着龙旗。
苏曳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上了台阶。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想到,慈禧太后已经提前来了,正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此时一身衮服,华丽庄严,冷艳逼人。
二十六岁的她,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刻。
苏曳上前行礼道:“臣苏曳,拜见太后娘娘,太后福寿金安。”
叶赫那拉氏就端坐在那里,也不喊平身。
她就静静地看着苏曳,然后眼圈一点点红了。
足足好一会儿,她朝着苏曳道:“苏曳大人,现在你满意了!”
“哀家来找你认输了,你总算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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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拜求月票,恩公拉我一把,叩谢大家!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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