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亲王之死!诸王归降!</p>
这段时间，两宫太后的裂痕显得越来越明显了。</p>
其实，这种裂痕之前也曾经有过，当时军务改革的时候，慈禧站在苏曳一边，慈安站在八旗这边。</p>
那个时候，两个人也长时间冷淡，互相也不太接触。</p>
但是……对立的情绪却不浓烈。</p>
而这一次，对立的情绪越来越浓。</p>
上一次，慈安太后虽然站在对立面，但是她的态度是软弱的，不坚决的，慈禧是强势方。</p>
而这一次，慈安太后无比之强势。</p>
而且，还是站在苏曳一方的强势。</p>
对于慈禧来说，感觉就更加复杂了，有一种被偷家的感觉。</p>
站在苏曳一方，不应该是我的立场吗？</p>
你这个单纯清高的女人？竟然也如此不要脸？</p>
说真的，权势心重的慈禧，因为双方的分歧，使得她渐渐有些对苏曳下头了。</p>
但是现在，见到慈安情根深种，不顾一切的样子，她又充满了不甘。</p>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最最关键的是她的尊严和权势。</p>
如果就任由你们这样将绵愉杀了，那我还有什么颜面和权威？</p>
八旗王公大臣嗅到了这股味道，也纷纷汇聚到慈禧身边来，希望打造出全新的两宫对立局面。</p>
他们真是喜出望外的。</p>
没有想到啊，曾经完全支持苏曳的西太后，此时竟然站在他的对立面了？</p>
如此一来，那就还有得斗啊。</p>
而且，此时俄国人大兵压境，某种意义上更是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p>
他们觉得最好的结果就是，苏曳打了败仗。</p>
然后，由恭亲王领衔用外交谈判平息争端，重新执掌中枢。</p>
至于答应俄国人什么条件？</p>
大不了就是承认瑷珲条约，承认《清英北京条约》。</p>
甚至，俄国公使也已经透露出了相关条件，除此之外，割让大连湾旅顺口。</p>
而清廷这边觉得割让是无法接受的，但是租借的话，不是不可以谈。</p>
慈禧当然不愿意见到这一幕，不愿意自己站在苏曳的对立面。</p>
她更加不愿意自己成为众多八旗王公的保护伞和苏曳对着干。</p>
但是，有些时候就是势不由人。</p>
如果这种局面继续恶化下去的话，那就很难讲了。</p>
历史上很多政治联盟，都是因为非常非常细小的分歧而瓦解的。</p>
而且最关键的是，两宫太后想要压住这件事情，不让它发酵，打算以拖待变的。</p>
但是，下面的臣子却不愿意。</p>
尤其是八旗王公这边，就想要赶紧对惠亲王绵愉盖棺定论。</p>
想要让西太后和苏曳的对立成为既定事实。</p>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捷报传入了皇宫之内。</p>
“启禀太后，辽东大捷。”</p>
“海面之上，海军大臣徐有壬率领海军主力，彻底歼灭俄国远东舰队，并且彻底击沉近二百艘运兵船，歼灭一万多分兵南下的俄国陆军。”</p>
“俄国陆军第一波，总共一万人，前段时间已经占领了大连湾。”</p>
说到这里，信使稍稍停顿了一下。</p>
满朝震惊。</p>
竟然……还有这事？</p>
从中可见盛京将军府之不作为了，时间过去了好些天了，这件事情还没有奏报朝廷，甚至都没有发现。</p>
当然，这也是一种消极对抗。</p>
苏曳又是改革八旗军务，又是改革八旗旗务，又是安排了近十万太平军余孽到关外屯垦，半军半民，而且有苏曳做靠山，直接把关外的八旗勋贵折腾得够呛。</p>
所以，整个关外八旗官府是极其惰政的。</p>
信使接着汇报道：“这一万余俄国陆军，要北上攻打盛京（奉天），懿郡王率军四万，提前赶赴战场，追逐两天一夜，将七千俄军包围，激战五天，歼敌五千，俘虏两千。这一万余人的俄军主将正式向懿郡王投降，非法占领大连湾的三千俄国陆军，缺乏补给，缺乏退路，在俄军主将的命令下，也正式放下武器，向懿郡王投降。”</p>
慈安忍不住道：“也就是说，这一战彻底歼灭了俄国人在我们海域上的所有海军，并且歼灭了一万五陆军，俘虏了五千人？”</p>
信使道：“是的，俄军被俘主将罗曼诺夫男爵，很快就会被送到京城，觐见两宫太后和皇上。”</p>
“男爵？”</p>
信使道：“对方相当于我们的师长级将领，虽然只是男爵，但是……他和俄国皇帝同姓。”</p>
慈安道：“竟然是俄国的皇族宗亲吗？”</p>
“是的，太后娘娘。”</p>
慈安道：“本朝以来，对于洋人列强，还没有如此巨大之胜利吧。”</p>
田雨公道：“从未有过，太后娘娘。上一次和英法联军一战，对方伤亡不过百人。”</p>
接着，苏曳一系官员躬身道：“臣恭喜太后，贺喜太后。”</p>
而这一次，出面恭贺的人数明显增加了很多。</p>
接着，苏曳一系的某个官员直接出列，要再一次弹劾惠亲王绵愉。</p>
就是要趁机弄死绵愉。</p>
但是，崇恩却抢先出列，开始奏报其他事情。</p>
因为，不能再撕裂两宫太后的裂痕，不让把慈禧太后彻底推到对立面去。</p>
……………………</p>
散朝之后。</p>
长春宫内。</p>
叶赫那拉氏单独召见了荣禄。</p>
“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办？”</p>
她本能地想要说，当时她真的只是顺口一说，真的没有想要和苏曳对着干。</p>
就是离开权力太久了，想要享受权力的快感而已。</p>
但，她没有说出口，这样会在荣禄面前显得弱势。</p>
荣禄却忽然道：“放过绵愉一事，太后娘娘当时只是随口一说是吗？”</p>
叶赫那拉氏道：“是……是的。”</p>
荣禄道：“接下来的话，奴才可能有些斗胆，但这个关键时刻，不得不说透。”</p>
叶赫那拉氏坐直了身体，道：“伱说。”</p>
荣禄道：“太后娘娘当时离开权力太久了，所以想要在最短时间内上手，彰显权力，没有想要和东边太后作对，也没有想要和苏曳作对。”</p>
叶赫那拉氏道：“嗯。”</p>
荣禄道：“您虽然没有这个企图，但是却有这个意图的。”</p>
叶赫那拉氏不由得一愕。</p>
荣禄道：“您心中，其实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彰显权力的。因为现在能够让显示权威的事情不多，唯有打压东边太后和苏曳的权威，才能更加彰显您的权威，这是您的政治本能。”</p>
叶赫那拉氏道：“荣禄，你说这句话是想要离间我和苏曳吗？”</p>
“奴才不敢。”荣禄道：“甚至，奴才是想尽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p>
叶赫那拉氏道：“你继续说。”</p>
荣禄道：“一直以来，苏曳对太后娘娘都是宽容的，甚至是忍让的，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尤其是我当时在四川，您下旨让我回京，完全破坏了苏曳的战略部署，但他最终也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p>
叶赫那拉氏道：“那也是他先开始的，当时我下旨让他率兵回京，结果他直接抗旨了，而且还在杭州呵斥了安德海。打狗还看主人呢。”</p>
荣禄道：“那是因为当时他有更大的部署，要收复整个江苏，要彻底招降太平军，彻底消灭发逆，所以才对您的旨意抗旨不遵。”</p>
叶赫那拉氏道：“那倒是我头发长，见识短咯？”</p>
荣禄叩首道：“奴才不敢。”</p>
事实上，对叶赫那拉氏强烈刺激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寿禧公主的态度。</p>
你仅仅只是一个和硕公主，外加郡王福晋而已，在我这个太后面前，也只能自称奴婢的。</p>
这也真是满清陋习，连恭亲王这样先帝的亲弟弟，对慈禧太后的奏章，六成的时候自称奴才，四成的时候自称为臣。</p>
但寿禧公主在她面前，却摆出一副平级的架势，甚至还有些盛气凌人，当着她的面直接呵斥了安德海，完全没有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p>
荣禄道：“太后娘娘，在大局上，苏曳王爷从未错过。”</p>
叶赫那拉氏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p>
荣禄道：“而这一次关于绵愉一事上，苏曳王爷本来也是可以退让的，绵愉死不死的，也就无所谓了。但偏偏这些八旗大臣要架着太后您做旗帜，抵抗旗务改革，所以苏曳反而不能退让，就一定要让绵愉死了，表示旗务改革毫不退让。所以在这种关键大事上，太后不能当苏曳王爷的路。”</p>
叶赫那拉氏道：“只怕苏曳在这件事情上，不仅仅是为了旗务改革，也是想要按下我干政的苗头。东边那位说过了，以后要渐渐把政务交换给政事堂了，她要做一个图章了，也想要我做这个图章。所以一旦把绵愉明正典刑了，我这边干政的苗头，也彻底偃旗息鼓了。”</p>
荣禄想了一会儿，道：“对，苏曳王爷确实有这个企图。”</p>
“凭什么？”叶赫那拉氏道：“他就这么势利吗？当时权力不稳的时候，需要我做旗帜，拉着我一起决定国家大事。现在他在中枢的权柄渐渐稳了，就想着我退居幕后，不要干涉他的政务了？”</p>
荣禄缓缓道：“权力，本就是霸道的。”</p>
叶赫那拉氏道：“那，那完全可以和我商量着来嘛？他……他和我这个关系，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p>
荣禄道：“当时您下旨让他回京，他抗旨了。后来您下旨让我离开四川，率兵回京，也没有和他商量。”</p>
叶赫那拉氏安静了下来。</p>
对啊，这两件事情，完全暴露了双方信任度不够。</p>
表面上看，她当时让下旨让苏曳回京，苏曳抗旨了，是苏曳的不对。</p>
但根子里面是什么？</p>
是叶赫那拉氏对苏曳的不信任，不相信他能够赢得那一场大局。</p>
还有这一次对绵愉的处置，她也没有和苏曳商量。</p>
归根结底，两人信任度不够，心怀芥蒂。</p>
叶赫那拉氏道：“那东边那位，就可以和他毫无芥蒂？完全信任吗？”</p>
荣禄道：“大概……是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与世无争，巴不得有一个依靠。”</p>
叶赫那拉氏道：“也就是说，本宫和苏曳的矛盾和分歧，注定会爆发，今天不爆发，未来也会爆发。”</p>
荣禄道：“是的，而且苏曳王爷对您终究是有感情的，所以没有回京，彻底避开了和您可能的冲突。”</p>
叶赫那拉氏眼睛通红道：“那他躲在女人背后算是怎么回事？东边那位也是傻的，就任由被他操弄，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p>
荣禄道：“东边那位的性子，方才能够长久。”</p>
叶赫那拉氏娇躯一颤，道：“你，你什么意思？”</p>
荣禄道：“你们双方的矛盾，早暴露比晚暴露好。现在还是小矛盾，还有充分缓冲的余地。而且没有彻底公开，毕竟是男女关系，比较容易缓和。不像他和先帝，有了一点点裂痕都不行，最终的结果您也看到了。”</p>
叶赫那拉氏道：“你，你是劝我妥协吗？”</p>
荣禄道：“是的。”</p>
叶赫那拉氏眼圈通红。</p>
妥协？</p>
她不是没有妥协过。</p>
而且她看似强硬，但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时候，也会立刻妥协。</p>
但是，让她像慈安那样与世无争，又完全不可能。</p>
叶赫那拉氏道：“你知道，在绵愉一事上，我要是妥协了，接下来很久很久很久，我可能都无法发出声音了。政治很现实的，朝堂上的这些人，也很现实的。”</p>
荣禄道：“太后，如果您不成为那些旗人的靠山，那苏曳的手段可能还会宽容缓和一些。如果您真的成为了他们的靠山，那他的屠刀就会下来了，会再一次杀得血流成河的。他不愿意杀人，但如果他最终大开杀戒了，大概会把恨意寄托在您的身上。”</p>
叶赫那拉氏哭道：“那他当时杀肃顺，端华的时候，为何不把恨意寄托在东边那位身上？反而和她恋奸情热的，堂堂中枢执宰，耍美男计，算什么本事？我看他连霍光都不如。”</p>
荣禄道：“他本就不是霍光啊，他最低最低也是多尔衮啊。”</p>
“而且，多尔衮也远比不上他。”</p>
叶赫那拉氏道：“那……那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妥协，才能不失颜面？”</p>
“本宫刚刚回京不久，威严绝不能失。”</p>
荣禄道：“去和东边太后商量，秘密赐死绵愉。”</p>
叶赫那拉氏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这也是她心中的答案，只是借着荣禄的口中说出来罢了。</p>
………………</p>
半个多时辰后，叶赫那拉氏前往钟粹宫，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秘密赐死惠亲王绵愉。</p>
慈安太后听完之后，顿时陷入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答应。</p>
她善良柔软，真的是不愿意见到叶赫那拉氏为难受挫，更不愿意见到她受屈辱。</p>
虽然有些疙瘩，互相看不上的感觉。</p>
但她又还是把对方当成姐妹，半个亲人的。</p>
苏曳此时不在京城，所以她秘密召见了崇恩和田雨公，询问他的看法。</p>
顿时间，崇恩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p>
他性情如火，当然见不得这种蝇营狗苟，一定要将绵愉明正典刑。</p>
但是，政治又是妥协的艺术。</p>
他也承担不起两宫决裂的责任。</p>
田雨公沉默了好一会，道：“娘娘，是不是要将绵愉明正典刑，有两重原因。”</p>
“第一重原因，就是彻底杜绝旗人的幻想，今天杀绵愉，就是为了明天少杀旗人。绵愉本可以不死的，但因为西太后的原因，让旗人们看到了希望，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他变得必死了。那今日对绵愉含糊其辞，就是划线不清晰，会让旗人们心存侥幸。”</p>
“第二重原因，也是杜绝西太后的幻想，这次教训越深刻，未来她就更不敢伸手。“</p>
慈安太后道：“可是，那样她就被彻底折损了颜面，只怕会记恨在心。”</p>
田雨公道：“他已经记恨在心了，既然折损了颜面，就索性折损到底，免得有第二次，第三次。”</p>
“归根结底，她是妥协性的。“</p>
慈安太后眼圈发红，点头道：“知道了。”</p>
但不知道为何，心中还是觉得难受。</p>
因为她害怕苏曳这种无情的样子。</p>
不过很快，真真进入钟粹宫。</p>
“娘娘，您和她是不一样的。”真真道：“其实您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夫君的对立面，他都不忍心伤害您半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知道您内心单纯美好，所做的一切，发心都是好的，都不是为了自己。”</p>
“而她做出的这几件事情，发心都是为了自己的权力。”</p>
“甚至，夫君这次压制西太后的权力欲望，也是为了保护她，免得日后更加不可收拾。”</p>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当太后娘娘您站在夫君对立面的时候，他大概宁愿彻底推到重来，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他会这样对西太后，却永远不会这样对您。”</p>
慈安拼命摇头道：“我怎么会，我怎么会？”</p>
接着，她点头道：“行了，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真真。”</p>
………………</p>
接下来，慈安太后亲自去长春宫。</p>
表露出两个意思。</p>
第一个，惠亲王绵愉，必须明正典刑。</p>
第二个，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她可以用身体不舒服的名义，不出现在朝堂上，让慈禧一人垂帘。</p>
“姐姐，我们两人也要好好的呀。”慈安握住叶赫那拉氏的手动情道。</p>
虽然她年纪更小，但却是正宫太后，此时喊对方姐姐，把姿态放到最低。</p>
叶赫那拉氏眼圈通红道：“行，我知道了。”</p>
接下来，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慈安太后离去。</p>
叶赫那拉氏默默地流泪。</p>
她第一本能，就是想要再一次召荣禄进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