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会馆门口下车，伍嘉杰把车交给门卫停泊，与王尘走入馆中。泸州职业者协会的会馆，前身是一家大型酒店，主打的是异域风情。据说它的经营者是一个幽月帝国人，在十几年前曾发生的动乱中，变卖了酒店携款回到故国去了。前任协会会长将这间酒店盘了过来，作为职业者协会的会址。会馆的装潢，在硬装上依旧保持着以前的风格，只是稍加修葺。所以会馆整体上，呈现一种幽月帝国的风格，有着繁复华丽的手工地毯，和各种高饱和色彩的珐琅壁砖。走入其中，仿佛步入了洋娃娃的屋子。王尘和伍嘉杰踱到大厅中央的扶手楼梯前，拾级而上，穿过磨塑圆润的悬廊，敲开二层最里的一间房间。房内站着一个宽阔的身形，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注视着落地玻璃窗外面。伍嘉杰走到房间中央，喊了一声，“会长，我和王尘回来了。”“唔？哦，回来就好。”宽阔身形转过来，原来那是一个两鬓业已花白的老人。他绕过面前的实木书桌，走到二人跟前来，“坐下休息一会吧。”老人说着先行在房内的绒皮沙发上坐下，随手将一直叼着嘴边的玉米节烟斗取下，在矮脚桌上的烟灰盏上敲动。烟斗中的烟灰簌簌落出后，他便随手打开桌面上的铁盒，拿出烟丝塞填起来。他自顾自做着这些事情，半晌才反应过来，王尘他们并没有入座。他嘴里后知后觉地“噢”了一声，挥了挥手，让房内角落里的侍者出去。房门随着一声“咔哒”关上了。伍嘉杰原本挺立站着的身子，立刻变得松松垮垮。他随口抱怨道:“今天路上堵死了。”他瘫进沙发中，“会长，你抽的什么烟丝，给我来点呗。”“今天高校大比，都是接送学生的家长，正常。”老人将桌面上的铁盒弹到伍嘉杰面前，“军部特供，朋友带给我的。要抽就自己卷一支吧。”“我都累瘫了，你不能帮我卷吗？”“得了吧，我且瞧不起你们这些抽卷烟的娘娘腔呢，还给你卷烟，爱抽不抽！”老人怒瞪一眼，花白的眉毛抖动，作势要将铁盒撤走。“行行行，我自己来。”伍嘉杰赶忙双手护住烟盒，哼哼唧唧地卷起烟来。王尘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相处的样子，还是觉得有点难以融入。眼前这个老人，正是泸州职业者协会会长，武止戈。“王尘，怎么样？来点尝尝？”伍嘉杰问道。王尘抬手拒绝，他暂时没有尝试这种东西的意向。伍嘉杰耸了耸肩，继续给自己卷烟。而武止戈已经给烟斗燃上了火，吞云吐雾起来。“今天感觉如何？紧张吗？”他看向王尘问道。“是有点，不过也挺痛快。”王尘笑道。“那好，明天还有你痛快的。”武止戈眯着眼睛道。“会吗？今天治安局的人，如会长您预料得一样，打算用公关手段把这事搪塞过去。”王尘蹙眉，“我们手里没有过硬的纸面证据，怕是很难掰倒他们。”“别想着掰倒，治安局这么大的盘子，很难一次彻底清除。”武止戈吸动烟斗柄，“想开点，至少明天可以让治安局大换血一回。”王尘思忖道:“因为我被俞老当面邀约了？”“嗯。现在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那帮鼠辈耳朵里了，大概正焦头烂额，想着推谁出来背这口大锅了吧？”王尘的指节在沙发扶手上敲动，“会这样吗？俞老真有这样大的能量？”“当然！”武止戈整个人躺入沙发中，脂包肌的肚腩高高鼓起，活像一个吞云吐雾的土豆。“年轻人，可别小看那个老家伙，当年他也是军部的风云人物啊，是个敢打敢冲的狠角色。”“也就是后来，因伤调去做了行政工作，才渐渐不为人知。”“我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会在泸州见到他。”武止戈语气中带着某种缅怀。王尘试探道:“这烟丝是俞老送您的？”武止戈点了点双下巴，“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向他提过你的名字。”他说到这敲了敲烟斗，“不过以那老家伙的记性，大概不一定记得住你吧。”王尘笑道:“今天认识也是一样的。”“说得不错。总之有他为你站台，治安局的人想随便把这事抹过去是没那么简单的。”武止戈吐出一个烟圈，“他现在虽然是半退休状态，但毕竟是帝都来的高级军官呐，那帮鹰犬最认这个。”王尘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回房间去准备一下明天……”他话还没说完，武止戈打断道:“那都不用急，你的准备已经很充分了。你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谨慎。”武止戈踢了踢伍嘉杰的小腿，“去把桌面上的终端给王尘拿来。”伍嘉杰正在享受烟丝呢，这下被指使蛮不乐意，但还是照办了。“这是？”王尘拿着终端翻看着，“军机大学的招生简章？”“大概算是吧，其实军机大学没有招生简章那种东西，他们不缺学生，不需要像推销商品一样推销自己。”武止戈道。“就是一份介绍的文档罢了，老俞头让我给你的。”武止戈解释道，“里面应该包含了你想知道、能知道的所有信息。”也就是说上面没有的事，我暂时没有知晓的资格吗？王尘心中暗自思忖道。“谢谢会长。”王尘捧着终端，“这个我可以拿回房间看吗？”“当然可以。”武止戈笑道，“不过我建议你不用看得那么细，毕竟有的高级军官服役一二十年，也没有完全搞定那些莫名其妙的规定。”“反正大部分时候它们都不会烦你。”武止戈咂巴着烟柄，“你需要重点注意的，只有三条信息。”“一是你的待遇情况。军机大学不需要你交学费，每个月还给你发津贴和补助。”老头笑呵呵地，“毕竟这关系到，你在帝都的日子能不能过得宽裕些。”伍嘉杰插嘴道:“人家可是春叶原的股东呢，还缺那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