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那天蒋飞在中午抽了个空, 把许知颜叫到长廊下谈话。</p>
午自习时间，学校里静谧一片，偶尔只有一两个老师会路过, 春风和气，一阵阵的拂来。</p>
许知颜规规矩矩的站着，等着蒋飞发话，但蒋飞双手叉腰, 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 只是重重的连叹了几口气。</p>
一个学期的接触下来, 许知颜对这个班级最大的感触就是忙碌和话少，大家鲜少会窝在一块聊天休息，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在刷题，而蒋飞这个班主任和这种氛围是不搭的。</p>
他上课的节奏很快，但也穿插着幽默的言语, 教室的卫生不合格他也不会特别严厉的批评, 会用一种更为贴合学生心理想发的方式来解决。从小到大遇到很多老师，只有蒋飞给许知颜的感受最与众不同，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班里的同学都比较听蒋飞的话原因。</p>
面对蒋飞, 许知颜不想说谎也不想狡辩, 她甚至觉得只要她真诚的诉说, 蒋飞能够理解。</p>
但还没等她把自己的心里路程和所思所想告诉蒋飞，蒋飞赶在这前头, 终于开口了。</p>
蒋飞再叹一声, 说：“老师把你叫过来不是要训斥你啊, 放轻松点。是这样的，我昨天打电话给你爸爸，了解下你妈妈的情况, 好在没什么大问题啊。也和你爸爸聊了这个恋爱问题，你爸爸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我们呢，都一致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感情，先投入学习。”</p>
他打量着许知颜的神色，继续道：“老师不是个古板的人，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很容易产生感情。程冽这学生，我高一带到现在，他什么性格我一清二楚，他这样的男生放我高中时代，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老师说这话也不是鼓励你们恋爱，你得站在老师的角度考虑下，是不是？我得对你们负责，得对你们家长负责。当初校长找到我，说把你放我班，我看了你的档案以后一口就答应了，一看就是个好苗子，果不其然，上个学期期末考超了班里大半的学生。你和程冽放在年级里都是拔尖的，你们两个人都有些灿烂的未来，现在是关键时刻，别让其他的影响了高考。”</p>
这话周五傍晚蒋飞也说过一些，当时许知颜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蒋飞说什么她都没听进去的。蒋飞那会应该也挺懵的，不然也不会只说几句就放走了她和程冽。</p>
这些说辞虽然有些老套，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许知颜能明白蒋飞想表达的意思。</p>
可是她不想为了应付老师说会分手，她不可能会和程冽分开的。</p>
蒋飞眼巴巴的瞧着她，许知颜组织了下语言说：“我知道了，老师，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我和程冽接下来都会把重心放在学习上的。”</p>
蒋飞捏了捏眉心，忽然笑了，他看着许知颜倔强的眉眼，想起周六那天程冽来找他的情景。</p>
当时他正在一湖边钓鱼呢，程冽忽然给他打了电话，说想和他聊一聊，他就让程冽来这个湖边找他。</p>
带他三年，聊过很多次，他是打心底喜欢程冽，还曾经家访过，和程孟飞交谈甚欢。</p>
程冽在边上陪着坐了两个小时，简单的讲了讲他和许知颜的事，最后的重点是希望他能够别太为难许知颜，女孩子心思敏感细腻，她也好不容易打起精神。</p>
当时的氛围很轻松，湖面碧绿，天空湛蓝，微风拂面，他卸下在学校里需要端起的老师架子，语重心长的和程冽聊了一番，结果，和此刻的许知颜一样，含糊着保证说会高考前全身心的投入，丝毫不提分开这事。</p>
要不是程冽说让他别把这事告诉许知颜，他都要以为这对小年轻串供了。</p>
蒋飞作为教师，他是不允许学生这样的，不管许知颜父母怎样，他们都是她的监护人，他有义务处理好这件事，给他们各自的父母一个交代。</p>
蒋飞坚持自己的态度，但不算强硬，他笑完了和蔼道：“我知道你和程冽都不是调皮的学生，但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要对每一个学生负责。我今天把你叫来谈话也不是为了给你压力，为了不让其他老师知道，才没把你叫去办公室。老师愿意帮你们保守秘密，但你们也要尊重我，在毕业前不可以谈恋爱。明天下午班会，我会调整下班里的座位。你和程冽啊，好好想清楚，到底是这个关口下的甜蜜重要呢，还是努力熬过这些日子，去了大学一起展望未来重要。”</p>
站在蒋飞的角度许知颜能理解，但她还是不愿意脱口分手两个字，她只能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谢谢您。”</p>
蒋飞当了几十年老师，怎么会不知道学生的小心思。</p>
两个人如果能互帮互助一起进步，那就是大团圆式的结局，但青春年少，受伤了就会容易钻进牛角尖，这也是为什么反对早恋的原因。</p>
看着许知颜离去的背影，蒋飞挠了下脸颊，眉头不自觉的皱起。</p>
现在的学生哟。</p>
…..</p>
周二蒋飞没有大调位置，按照身高，把后两排的调整了一下，把程冽调到了最左边。</p>
许知颜的新同桌是个很安静的男生，不太说话不太动弹，只知道做题。不知道是蒋飞随意调的还是故意把性格安静的人调给她做同桌。</p>
严爱和季毓天不知道这事儿，面对蒋飞的调座一脸懵逼，两个人是班里难得的话唠，下课后对着争了好几句。</p>
严爱刚在心底庆幸没有被调走的时候就听到季毓天欠欠的说：“换了好几个，阿冽都走了，怎么没把我调一调呢？”</p>
也许是每天看着程冽和许知颜眉目传情，严爱心生羡慕，她有时渴望也能这样，但季毓天就是个不开窍的。</p>
她胆子又小，不敢告白，怕被季毓天嘲讽，被早恋被爸爸打断腿，所以听到季毓天不想和她做同桌的时候她生气又委屈，啥也不管，捞起书就砸他。</p>
两个人动静很大，打扰到了这位新同桌，许知颜很抱歉的说：“我们可以稍微把桌子往后挪一点，他们经常这样。”</p>
新同桌默默点了下头。</p>
这话有点熟悉，许知颜忽然想起来，这是她刚来到这里时程冽和她说的。</p>
然后她情不自禁的转头看向程冽的方向，他的位置在那列的外侧，正站在整理课桌，边上的男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着话。</p>
感受到她的目光，程冽朝她的方向望去，他对她笑了下，窗外的春光和煦明媚，抽条发芽的草木轻轻晃动，程冽的笑和这个春天一样。</p>
许知颜也朝他笑了下，两个人没有其他言语交流，相视而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p>
严爱问起过干嘛突然调位置这个事情，女生的第六感到底挺准的，她问许知颜是不是被班主任发现了。</p>
这件事对她和程冽而言已经算过去了，蒋飞给了他们绝对的尊重，许知颜也不太想再重复一遍所有事情的经过，她的家庭她的想法，她都不愿意去再说了。</p>
她对严爱摇着头说没有，严爱看着大大咧咧，但她透过许知颜细微的神情能感受到一些东西。</p>
严爱和许知颜小半年相处下来，已经算是了解了她的性格，从前她问她什么，她都会回答，她知道许知颜挺把她当朋友的。</p>
严爱也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许知颜说没有她就没再问了，不过她还是暗戳戳的观察了两人一段时间，见蒋飞没什么动作，见程冽和许知颜都没什么太大情绪变化，她也就无所谓了。</p>
当然她把自己的想法和季毓天说的时候，季毓天那个不开窍的又说她多虑，又说那两人分的开吗？</p>
严爱想起他们交往后的一些细节，程冽在中午隔三差五就会给许知颜买块巧克力，许知颜生理期的时候她桌上的热水从来没断过，天气恶劣时程冽会送她回家，这段时间程冽就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