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俞树、包千喜、戴诚以及妫海玥等人没听不明白,阚树继而解释道:
“第一点不解释了,第二点在原因在于地方债也分三六九等,如果桦南正府发行债务,人家是省城家大业大,有发展潜力,信用好不用担心风险问题,投资者、企业肯定争相竞购;反之商砀是多年积贫的贫困县,财政一穷二白,发行地方债要么实在混不下去,要么弥补亏空,哪个敢把钱往水里扔?”
“阚树同志说得有道理,”戴诚问道,“白钰同志可曾考虑到这两点?”
这个问题,戴诚实际上半点兴趣都没有,他是帮俞树问的。身为县委书记在常委会上不能频频发问,一旦说话便要主导议题或左右会议进程。
白钰道:“发行地方债为信用联社兜底,可不是无条件赞助,财政出的两个亿要转为股本金增加对信用联社的控股比例——之前财政已有20股份,基本上就成为信用联社第一大股东,为日后翻牌农村商业银行打下基础;至于阚树同志担心的卖不动,确实是个问题,我的想法是内部消化为主……”
“怎么个内部消化?”常委们都紧张起来。
“信用联社消化一部分;商砀企事单业消化一部分;我们的公务员包括干部群众消化一部分……”
白钰还没说完已经一片哗然,阚树厉声说:
“这是搞强行摊派,多年前从京都到省市就明令禁止,你这样乱搞被捅到媒体造成的负面影响不得了,不可行!绝不可行!”
包千喜也大摇其头:“之前冷水鱼同志要暂缓发放公务员工资,消息传出去后常委会还没研究就上了省城晚报头条,紧接着京都各大报记者都跑过来采访,弄得宣传部门很被动。涉及千家万户切身利益不是儿戏,白钰同志不可鲁莽。”
见白钰被常委们围攻,妫海玥眼珠瞪得圆圆的,诧异万分。以短短几天对他的了解,应该足智多谋思虑周全,怎会贸然在常委会抛出连金融局、领导小组都不知道的方案?
从苏行长的表情看,居然也是头一回听说。
俞树似也不赞成激起民愤的摊派做法,身为一把手稳字当先,不能闹出惊动省市领导的负面新闻乃重要前提,当下道:
“白钰同志再介绍下第二个思路。”
无疑间接否决了第一个思路,阚树等人冷冷瞥了白钰一眼,暗想什么擅长金融管理,尽出馊点子!
白钰面色如常,似乎丝毫没受影响,道:“从信用联社自救角度可以搞增资扩股,操作与发行地方债一样,只不过地方债是以正府信誉做担保,而增资扩股纯粹是企业行为。”
话音刚落,阚树冷笑道:“同样存在卖不动的问题!正府发行的地方债都无人问津,信用联社差到惨不忍睹的程度,任何稍有头脑的投资者都不会把钱往水里扔!”
苏行长实在想不通稳重的白钰为何接二连三在常委会抛出不切实际、不靠谱的方案,忍不住说:“还要向领导们汇报一个情况,面对每况愈下的经营状况,为共渡难关我们信用联社干部员工大幅减薪,普通柜面员工平均每月净收入只有4800元,高管收入也只相当于几年前的三分之一。低收入背景下如果强迫信用联社干部员工增持股份,恐怕不太现实;向企业推销股份,老实说也有强买强卖的意思,商砀没有大型企业,企业日子都不好过……”
“两套方案都行不啰。”阚树道。
白钰专心致志在笔记本上记录,没理阚树的碴儿,一时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还是戴诚圆场,道:“关键还要严加审查审讯涉案信用员,以他们赔付为主;涉案潜逃的想办法抓捕回来,挖出真实账簿逐户追讨。这方面老苏有什么措施和打算?”
苏行长道:“凡拒绝赔偿的涉案信用员凭借信用联社是查不下去了,准备移交公安机关;关于涉案潜逃人员,公安机关也在全省范围内发布协查令;不过从掌握的情况看,纵赔有限,2个亿左右损失基本既成事实。”
见白钰还不说话似乎被难住了,俞树道:“多发并举共同努力吧,怎么弥补这么大窟窿也不急在一时,请白钰同志牵头继续加以考虑并完善;当前工作重点还是安抚上访群众,妥善解决存款理赔问题,原则上各信用社要把矛盾控制在本乡镇,不准动辄到县里闹事,这方面金融局、公安局、各乡镇都要配合。阚树同志还有什么要补充?没有就散会!”
离开县委楼途中,俞嘉嘉、、杜局长、苏行长等人跟在白钰身后都表情微妙,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确实今天白钰的表现很反常,说的话没一句事先通过气,不仅让苏行长感觉很被动,连俞嘉嘉等都非常意外。
还是妫海玥心直口快,道:“白县长今天这两套方案都……都不怎么地,好像故意拿到会上受批评的呀?”
白钰反问道:“除此之外,各位还有什么办法?”
苏行长闷着头说:“还真没有……联社内部也在积思广议但大的方针无非增资扩股和发行债券,跟白县长说得差不多,只是在可行性方面……唉!”
“所以大家要不停地想,想到什么不必顾忌都摆出来,当所有可行性都被否决之后,我们就要回过头来选择相对来说风险最低、负面影响最小的方案。”
白钰闲闲地说。
“哦——”
俞嘉嘉、苏行长似有所悟,妫海玥、杜局长等则还是没听懂。
到大院草坪附近时苏行长打了个招呼回信用联社继续督阵抓两件大事:一是摸清家底;二是督促各工作小组展开与储户的谈判。
妫海玥、俞嘉嘉等年轻人都表示回去吃点东西蒙头睡觉,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白钰脑里还琢磨着刚才常委会上的发言——跟方晟一样,他养成每次会议后都回头分析总结的习惯,相当于围棋比赛的“复盘”。一路想着直至回到宿舍,客厅里没人,主卧室敞开着也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