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窈没有想到会和许曜视线碰撞上,愣怔了下,和许曜对望着,忽然就见许曜朝她也露出一个笑。
顿时世界都亮了。
去唱歌的提议被否决,最后是郑桦挑了个地方。
“电玩城,可以吧?”
他询问大家。
高阳没有任何意见,宋思琦好几年没去过这种娱乐场所了,很怀念,也没有投反对票。
只剩下两个人。
郑桦看过来,问:“你们觉得呢?”
孟窈从许曜身上挪来视线,她没怎么注意听,说:“我都行。”
许曜慢悠悠地转开了目光,也无所谓地点头:“可以。”
郑桦没发现他们之间的暗涌,对自己的提议很满意,说:“那就结账出发。”
电玩城离他们现在的位置有点距离,为了方便,几个人在餐厅门口打了两辆车,郑桦本来想找个借口让宋思琦跟他和高阳坐,又觉得不妥,最终还是安排三个男生坐一辆车,宋思琦和孟窈坐一辆车。
这个安排和记忆中他们去烧烤时一样,孟窈竟有种又回到了那个夏天的错觉。
区别是,那时候孟窈坐在出租车内透过窗户看许曜,许曜立在路边听高阳说话,眼里没有她,而现在,在郑桦和宋思琦说话时,许曜很自然地为她拉开了出租车后座车门。
孟窈的心跳声不自觉加快了。
郑桦将电玩城的地址发到宋思琦手机上,约好在电玩城门口集合。
上了车,宋思琦和孟窈紧挨着,她回头看了眼,许曜他们那辆车就跟着她们车后边。
宋思琦压低声音跟孟窈说:“刚刚吃饭时我仔细观察了下,我肯定许曜对你有感觉,否则我名字倒着写。”
这话说得太信誓旦旦了,孟窈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觉得好笑。
她喜欢许曜太多年,曾经作为影子窥视过他无数次。虽然谈不上很了解许曜,但关于许曜的一些处事待人的作风她还算清楚,从高铁站的重逢到现在,许曜在对待她时逐渐产生的变化,孟窈要说没有任何察觉是假的,但她不认为许曜的这些行为就能够说明什么,至少目前还不足以支撑他们之间开始一段新的关系。所以对于宋思琦这句话,孟窈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宋思琦轻轻“嘶”了一声,接着道:“我今天见到许曜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他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和高中时一样,一举一动都格外引人注目。”
“不对。”宋思琦咂摸了下,说,“我觉得这个阶段比高中时更厉害。高中吧还是少年,但现在开始迈入成熟了,没丢那份意气风发,又多了些沉稳。”
“你觉得呢?”
孟窈说“嗯”,总之不管是少年时期还是如今迈入成熟,每个阶段的许曜都很好。
另一辆出租车上,郑桦将高阳挤去了副驾驶,自己坐在后座对许曜摆出审视的姿态。
“说说吧。”
许曜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很漫不经心:“说什么?”
“你和孟窈啊。”
郑桦只能伪装一会儿,注定当不了审判长,放下审视,极有兴趣地八卦道:“我怎么没听说你在云南有新故事?”
不待许曜说话,他又道:“你别否认,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样我不知道吗,怪不得大家都跑来问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的心思太明显了。”
许曜笑:“我什么心思啊。”
“你自己心里清楚。”郑桦说,“不喜欢?别否认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坦荡了。”
许曜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说:“我没否认。”
这就相当于承认了,高阳也转过头来。
司机听着年轻人的故事,笑呵呵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好几眼。
郑桦和高阳对视一眼,说:“你们在云南才相处了多久就有了故事,这算是真正的缘分来了?”
郑桦想想挺不可思议:“邢盈当初用了那么久也没有改变你,孟窈怎么这么大的本事,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在对待感情的态度上,让你变化这么大。”
郑桦没有恶意,但是这几句话不够尊重人。
许曜皱了下眉。
高阳看见许曜的表情误会了,怕许曜不高兴,连忙打岔:“邢盈这事都过去多久了,提这干什么?”
“怎么不能提?”郑桦还没意识到,还很奇怪,“和平分手,彼此祝福,不挺好的吗?”
高阳心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过去式,心累地叹了口气。
许曜一向不怎么喜欢谈论自己的私事,更何况车上还有司机这个陌生人在,感情是很私人的事情,即便是朋友,他也不需要解释什么,只说:“没你说得那么夸张。”
许曜其实很多时候是个很随心的人,对于郑桦说的“感情态度”,他没有琢磨过。
他一直觉得人在每个阶段的想法、展现的状态都是不一样的。
他不清楚他和孟窈是不是所谓真正的缘分,他只是觉得很奇妙。
许曜记性不差,但也并不是过目不忘。孟窈和他过去的交集很少,神奇的是,几年之后,明明孟窈有了不小的变化,许曜却能一眼认出她。
就算许曜表现得再温和,他骨子里依旧是骄傲的,眼神里也带着疏离,他这样的人,能把一个没什么交集的女孩记这么久,这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许曜后来想,他之所以能记住孟窈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孟窈给他的感觉很特别,既坚韧又脆弱。
重逢后,许曜发现孟窈身上那种脆弱感变得很淡了,甚至如果不是那天听到孟窈打电话和家人争执,他会觉得孟窈身上那种脆弱感已经消失了。
她比过去强大了许多,但又没有到无坚不摧的地步,她内心有很细腻的部分,对于苦难做不到无动于衷。
情感是很难说清楚的东西,它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很简单。
许曜承认,最开始他对孟窈好奇居多,好奇她的变化,好奇她来支教的原因。慢慢的,好奇变成了欣赏,以及还有点敬佩。
他记得孟窈在办公间和冯笑说的话,他认同她的一些观点。他发现,孟窈其实是很真诚也很清醒的一个人。
至于敬佩的部分,是孟窈的勇气。
和很多人一样,许曜也曾对孟窈来偏远山区支教这件事感到惊讶。
孟窈在电话里和家人起争执的那个晚上,许曜记得当时夜风很大,将孟窈的发丝吹到脸上。她不再像几年前那个雨夜一样会脆弱地流眼泪,眼神甚至称得上平静。
但奇怪的是,她平静的眼神比几年前流眼泪时的模样更能触动到许曜。
可能是月光给那个画面增添了些许伤感,许曜就是觉得她很低落。
他想做点什么。
几年前的雨夜里,他递出了一把雨伞,几年后的夜晚里,他送出去一瓶牛奶。
一样带有安慰成分的举动。
不同的是,当他看见孟窈低着头,头发遮住侧脸,感受到她情绪的那一瞬间,他冒出的念头是——
他希望她开心。
这是几年前那个雨夜里他没有过的心愿。
许曜不会否认,他对孟窈有好感甚至是显然的心动,但他也知道目前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
爱很难得、也很捉摸不透。
它会给人力量、会让人更柔软。
它可以被捏成各种形状,以不同的方式呈现。
它很美好。
许曜正在摸索。
爱有一个累积的过程,他享受这个过程,可以拿出从未有过的耐心去滋养它。
他期待爱真正降临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