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南市,集码头与商市一体。
既是大运河的起始之地,也是大唐内陆地城池之中,最为繁忙的码头和商市。
江南的粮食和货物,便是依靠此处转运至关中。
而关中乃至于大唐北方各道的商品,也是通过这里转运到世界各地。
转运李让南下的船队,自然是周行老早早便预约好的。
队伍行至码头边上,周行雇的船家便开始引导一众劳工装船。
拉货的船,拉车的船,拉马的船以及拉人的船都是分开的。
所以劳工们需要先卸货然后再分类装货。
将麾下的下人和侍女们安置在早就预定好的酒楼,李让便带着金城和几个护卫出门了。
有道是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身到洛阳,李让和候君集同属新兴勋贵一脉,若是不去主动拜见,那才是真的将仇结死了。
在长安的时候,你李让和新兴勋贵们打得火热,到了洛阳,就无视我候君集。
这是属于蔑视行为。
勋贵之间,你打我我打你可以,但你无视乃至于蔑视我就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正如当初李让封侯答谢宴时,候君集明明不在长安,却依旧派了他的长子侯杰过来道喜,而不是选择装聋作哑。
这就是原则,也是勋贵之间必须要遵守的隐性规则。
至于打了曹宁,充其量只算是面子问题。
面子嘛,丢了找回来就行。
但原则破了就是破了,打破原则的人,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这是一定的。
李让骑马,金城坐马车,身后跟着十余名亲卫,打着侯府的半副仪仗。
就这排场,走在哪,哪就是一片真空地带。
一位侯爵,在候君集面前确实不够看,但对于长安城中的百姓和大街之上的商队而言,就是连靠近一点都不太敢的人物。
而李让这么招摇过市,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洛阳这么大,鬼知道柳氏的人在哪里,他们不出现,李让也不太敢去和候君集正面对线啊。
那就只能用笨办法,吸引柳氏的人来找他了。
至于效果,有是有,就是有点跑偏了。
因为李让没把柳氏的人吸引过来,反而先将潞国公府的人给吸引了。
两个全副武装的彪形大汉拦住了李让的战马,抱拳行礼道:“见过侯爷,见过郡主,吾等乃是潞国公府上亲卫,此来拦路,乃因我家公爷听说侯爷路过洛阳,欲在府中略备薄酒宴请侯爷以尽地主之谊,是以惊了仪仗,还请侯爷恕罪。”
彪型大汉口中吐一串文邹邹的话,听得李让神情瞬间古怪起来。
在长安的时候,李让便不止一次的在那些老...将军的口中听见过他们对候君集的评价。
那些老将军对候君集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沐猴而冠。”
可以说,长安的文臣武将,对于候君集的评价都高度一致。
以前李让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他忽然有点懂了。
不怪长安的勋贵们集体排斥候君集这个人,主要是,真的尿不到一个盆里。
李让在长安的时候,那些老将军的亲卫邀请他去赴宴永远只有一句话:“李县侯,我家主人请你去吃酒,请快一点,晚了我家主人打上门来......”
老将军们亲自开口,那就永远都是一句:“小混球,滚过来!”
至于文臣,则更简单,四个字——“小子,速来!”
听听,亲切又直白。
像候君集的亲卫如此礼貌的邀请,李让来到大唐还是第一次遇见。
李让的神情古怪,两个彪型大汉的眼神更古怪。
他们其实也无法理解自家公爷为什么要让他们这么说话,明明他们就是一些粗人。
但...没办法,军令不可违。
互相愣神片刻,两个彪型大汉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再度开口道:“侯爷,我家公爷已在府中略备薄酒,恭迎侯爷大驾,此番若是无事,便随吾等前去赴宴如何”
李让回过神来,神情古怪的对着两个汉子抱拳道:“有劳二位将军带路。”
听见李让应声,两个彪型大汉的神情终于轻松下来。
还好,两句话搞定了。
要是李让再不答应,公爷可没有教他们第三句话该怎么说。
李让打马带着老婆亲卫跟着两个彪形大汉穿街过巷,期间两个彪形大汉一言未发。
李让也不忍心为难他们。
他看得出来,方才那两句话说出来,已经用尽了他们毕生所学。
都是战场上拼杀活下来的好汉子,实在不该绊倒在这样的事情上。
不多时,一座气势磅礴的府邸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