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高兴的。”
辛淑妃和崔皇后和周贵妃一样了,四皇子也和太子和二皇子一样了。
他亲手剪断了这种亲情羁绊,不必再受其束缚了。
虞安歌没有安慰他,只是把手垫在他的脸庞下面,接住他眼角滑下来的一滴清泪。
月光透过窗棂撒下一地清辉,滴漏的声音,夹杂着彼此浅淡的呼吸。
商清晏头脑发昏,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冷松香,正一点一点充盈他内心塌陷的地方。
过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看他呼吸匀称,便轻轻抽回手,却被商清晏一把抓住。
商清晏嘟囔道:“不要走。”
虞安歌道:“好,我不走。”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虞安歌确认商清晏已经睡熟了,才悄悄把发麻的手收了回来。
她进屋给商清晏拿了一件披风,披在了他身上,而后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后和衣而眠。
虞安歌没睡多久,听到外面发出一点响动,便皱着眉头起身,出去看是什么情况。
只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商清晏就又不见了,虞安歌连忙拿着灯去找,却在角落里看到蹲在那里剥橘子吃的商清晏。
虞安歌低声问道:“你怎么蹲在这儿?”
商清晏清醒时爱洁成癖,酒后倒是不矫情,他蹲在这里,白衣落地,橘子皮的汁水更是弄了他一手。
商清晏道:“吃橘子。”
虞安歌看他的脚下,已经扔了一地橘子皮了。
醉酒之人格外难缠,这是虞安歌在军中就意识到的一点,没想到商清晏也如此。
虞安歌像哄孩子一样道:“明天也可以吃,现在你快点儿去休息吧。”
说着,虞安歌无声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袭来。
商清晏蹲在地上,眼角有些湿红:“我要趁着被赶出去前,尽可能多吃一点儿。”
商清晏脑子已经完全混沌了,他想起来他从东宫搬离的那天。
东宫上下一片嘈杂,宫人们不知道在忙什么,从他身边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为他驻足。
他站得久了,不得已拉着一个宫人的衣袖,告诉那宫人他饿了,那宫人才给他端来一盘冷透受潮的糕点。
先帝在时,为了让挑食的小太子多吃一口饭,御膳房可以把一块萝卜雕出成百上千种花样。
但现在,先帝去了,他这个太子从此没了庇护,不得不搬离东宫,宫人们都敢拿隔夜的糕点来搪塞他娇贵的味蕾。
锦衣玉食的小太子咽不下去,宫人便苦着一张脸道:“太...您还是多吃点儿吧,此番被赶出去了,您可就再也吃不到了。”
商清晏总想要留住些东西,比如太子父皇母后,比如太子之位,比如东宫糕点的滋味儿。
可到最后,他什么都留不住,只能把一盘隔夜的糕点尽可能塞到肚子里。
虞安歌从他口中断断续续还原了这段无人在意的往事,看着蹲在角落里剥橘子的商清晏,她十分不合时宜地伸出手,像是抚摸小白狐那样抚摸他的头发。
“不会有人再赶你走了,你可以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