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站在南川王府的门匾下面,街上就有疯马袭来,兰意为了护他,被马撞断了三根肋骨,肋骨插入心脏。
最好的大夫,也对自己的伤情无力回天。
商清晏道:“侄儿能活到现在,皆是身边人用命换来的,皇叔就不要说自己仁慈,没杀我这种蠢话了。”
可圣上大笑出声:“是朕之过!朕只恨自己的心还不够狠,还不够毒,才给了你东山再起的机会。”
圣上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些年来,他有太多次杀了商清晏的机会,可每一次都被商清晏巧妙化解,再有辛淑妃以命相威胁,所以他才迟迟没有取他性命。
却没想到,他终究是败在了商清晏手上。
商清晏静静欣赏着圣上狼狈的身姿,满面痛苦的眼泪,心里波澜不惊。
他原本以为,看到圣上这样,他会是痛快的,可眼下看着圣上如蝼蚁般跪伏,只觉得荒谬。
这皇位,竟被这样一个刚愎自用,无能自负的人占了这么多年。
他父皇呕心沥血治理的江山,在这个废物在位期间每况愈下,倘若父皇看到,不知该有多心痛。
商清晏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倘若他父皇没有死,亦或者他再大几岁,那么大殷,又将是什么模样。
可一切假设,都在天亮时土崩瓦解。
现在好了,黑夜终有尽时。
商清晏不紧不慢地将雪白色的外衫脱掉,向来爱洁爱整齐的他,将其随意丢在地上。
耳畔恍然响起他和虞安歌的对话。
“王爷为何总要穿白色?”
——“看起来干净,穿得干净,心似乎就没那么脏了。”
“哈哈。”
——“你呢?为何总要穿一袭黑衣?”
“杀人时,血溅在身上,没那么显眼。边关条件艰苦,一身衣服想要穿久一点,只能选个最耐脏的,久而久之,就不爱穿其他颜色了。”
商渐珩看了一眼自己这身黑色的劲装,觉得虞安歌就在他身边站着,怀中揣着的那串佛珠,在心口处微微发烫。
他的洁癖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可现在,他看着圣上,却想要以世间最肮脏之人的血,医治好他的疯魔。
商渐珩从腰间拔出一把雪白的匕首,轻轻拍在圣上脸上。
圣上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想做什么!朕是天子!朕哪怕是死了,也要入皇陵,你决计不能这般羞辱朕!”
商清晏轻笑一声,那双琉璃目清澈干净:“圣上重伤身死,可不能归咎于侄儿,群臣要疑,百官要怪,也是太子手段残忍无情,连君父都能痛下杀手。”
明明是和辛淑妃一样的眼睛,在圣上这双眼,身体却是止不住的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