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在体制内,具体的工作反而是最容易的一环,难在协调统筹。
根治欠薪冬季专项活动是人社局牵头的,但建筑工地毕竟属于住建系统,真正的工作还是住建局的同志来抓,人社局的同志在旁协助,能参与这个工作小组的都是相关科室调来的精英。
他们都知道张晓京这个小办事员身后代表的是住建局王局长,没人敢轻视他。
总结完工作后,领导小组的组长说“马上到年末了,这次活动意义深远,我们要直击问题关键,抓住问题要害,打好年度最后一场战役,让建筑工人按时足额的拿到工资,开开心心过个好年,散会吧。”
每两个人组成一个小组,负责三个项目的巡查,和张晓京搭班子的是人社局下属单位劳动监察大队的小伙子,内向腼腆,一看就刚参加工作不久。
他主动向张晓京伸手打招呼,说“张哥,我姓石,石旭,工作当中麻烦你多照顾了。”
“咱俩年龄差不多,你喊我晓京就行。”
张晓京笑着回应,他看了看组织给他分配的工作区域,好巧不巧,刚好有凤凰城项目。
从人社局开完会出来以后,张晓京接到了申海波打来的电话,他和这个四五十岁的农民工只能算得上是萍水相逢,两人在以后的人生道路基本上不会再有交集,但总归在工地上帮自己出头说话过,为人也很亲切,还是有些好感的。
“怎么了海波哥?”
“小张,没打扰你工作吧,我刚下班,想着请你吃个饭。”
“可以,你发地方给我吧,我现在过去。”
约定的地方是离工地不远处一个苍蝇小馆,馆子里卫生条件堪忧,桌子上都是油腻腻的一层,老板正叼着烟卷翻炒着大锅,下面是熊熊厨火,几张桌子都被坐满了,看上去烟火气息十足。
邻桌的都是戴着安全帽的农民工,桌子上摆着花生米和凉菜,一次性塑料杯里斟满红星二锅头,正喝的不亦乐乎。
张晓京用纸巾擦了擦桌子,笑道“申哥,你找的这个地方别有一番风味啊,经常来?”
“可不是么,下了班就自己来吃个菜,喝二两,浑身热乎乎的往家一趟,睡得别提有多舒坦了。”
申海波指着刚端上来的卤鸡爪,“你猜这个多少钱?一块钱一个,羊肉串也是一块,还肉大饱满,这不比下馆子实惠?”
确实,张晓京盘算了一下,加上酒水,这满满登登一顿吃下来就几十块钱,足够三四个人吃饱吃好。
“兄弟,不瞒你说,哥也不准备干了。”
申海波叹了口气,“你们坐机关的,不懂这一行的艰辛,几年前的时候我也带过一个工程队,在哈尔滨搞外墙真石漆,跟我的也都是乡里乡亲,后来包工头因为欠一屁股债跑路了,剩下的劳务款就打了西北风。
“我卖了老家两亩庄子都没填上这个窟窿,又自己干了几年,才把当时欠老乡们的钱陆续还上。”
“所以啊,我一见你就亲切,我能看出来,你是真正能为我们办实事的。”
张晓京沉默着,没看出来这个汉子还有这样一段经历。
包工头失联跑路,他大可以推清责任,可他硬是扛下来用几年时间一点点还清债务,只为不辜负老乡们的信任,这种精神可歌可泣。
这两天算是彻底融入农民工群体当中了,衣食住行都在向他们靠拢,干同样的活,同样也被拖欠工资,张晓京心中愈发激荡,势必要改变这种现状。
临走时,张晓京借上厕所的功夫偷偷结了账,不到八十块钱,刚好是一个小工半天的工资。
……
一大早起,张晓京和石旭集合后开着公务用车赶往第一个工地。
“张哥,你说他们会不会配合我们工作?”
初出茅庐的石旭有些担忧。
“你这种担心不存在,只要他们还想接着动工,就必须配合。”
张晓京很有自信,那些建筑公司未必在乎两个小科员,但必须在乎他们背后此时的公权力。
这是一个老医院的改造项目,还没到达工地时,隔着大老远就能看到建设单位和总承包单位的管理人员在等待了。
张晓京和石旭下了车,戴上自带的安全帽,在项目经理的陪同下走进工地大门。
先是在现场巡视了一圈,横幅标语都做好挂在了醒目位置,门口也有区住建局领导的电话,张晓京点头称工作完成的不错。
就当这群管理人员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张晓京又提出要看他们的农民工劳动合同。
在项目部会议室里,管理人员们满头大汗的把一堆档案夹抬到桌上,从众多合同中挑出几十份劳动合同出来。
张晓京翻看了几张,越看越皱眉,很多合同的字迹明显出自于同一个人,签署的却是不同名字,他把合同递给身旁的石旭,石旭一下就指出了关键所在“不对啊,你们的劳动合同上边怎么没盖公章,工人本人的手印也没按,这是不具备法律效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