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萧宸不知道沈君曦为什么突然掐他腰,目光幽幽地望着她。
从他的眼神中能读出小侯爷你不怕被人误会吗?
沈君曦却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但心里是真的无所谓。
*
梅苑的地龙烧得正旺。
正厅内燃烧的银丝炭更是一刻不曾断过,这些都有神武军打点。
沈君曦塞给萧宸一床被褥后就自顾自的回屋睡觉。
门外风雪呼啸,踩着熟悉又陌生的温暖地砖上,望着明亮屋内绫罗锦绣,古董摆件精致华美。
萧宸满心彷徨,猜不透沈君曦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这一夜,萧宸一遍遍地想着沈君曦对他说的每句话。
尤其是,那句“没有权势便没有尊严”。
而,尊严是建立在权势刀锋上的。
天还未亮的时候,萧宸开始打扫屋子,打水烧热上水,将厅中的冷茶换了。
养尊处优的九皇子过去没做过粗活。
即便现在学会不少,但也难以达到伺候人的程度。
因为不知道沈君曦什么时辰起来,他把茶水换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沈君曦起来的时候,他端着冒着热气的铜盆站在她的房门前,又不知道该如何敲门,敲门之后说什么。
犹豫了半响,萧宸的手刚碰到朱红色房门。
“吱呀”一声,原本就没栓上的门骤然敞开了。
晨光下,沈君曦仅着一件素青长袍立于桌岸前,背影纤瘦挺拔,以素指持笔,走笔间利落洒脱,速度极快,撩人眼花。
没有平日里的纨绔之气,反倒独具随性风姿。
萧宸无端屏息了。
因为他看见光一点点漫过她乌黑发丝,轻风拂过皎月般的侧脸。
沈君曦在写完最后一笔时转身,隽美眉目间带着股清洌诗韵,挑眉揶揄道,
“愣什么,放桌上就行,小爷可没有赏钱给你。”
萧宸方才在脑袋里想好的说辞一下就忘了干净,薄唇蠕动,小心问道,
“小侯爷可有什么打算?关于救出我母妃一事。”
沈君曦拿起桌上的信,吹了下湿墨,背对着萧宸回道,
“暂时没想好,午后小爷得先出去一趟,宸妃的事晚点再办。”
萧宸垂下了睫毛遮掩住眼底的焦灼,他能指望的人唯有沈君曦,急不得,催不得,惹她不得。
“对了,你若闲来无事便给宸妃写封信…”
沈君曦转身看了眼失落的萧宸脱口而出,继而摇头,
“罢了,不可,也不知道多少后妃视你母妃为眼中钉,肉中刺,皇陵里各宫眼线错综复杂,不能给人落下把柄,小爷再想旁的法子。”
“小侯爷可否能让我与母妃先见上一面?”
萧宸生在宫中,明白沈君曦的顾虑,语气里带着恳求。
“大孝子啊,小爷又不同你一般是萧族皇室血脉,随便就能找到借口进出皇陵祭拜!你别急了,过几日小爷将凌墨安排进皇陵,自然能有你母妃消息。”
沈君曦将信塞进袖子里,无语地撇了萧宸一眼,这家伙看着怪聪明的,怎么说话傻里傻气。
“那我能为你做什么?我……”
萧宸刚想掏出长佑令,表达自己的诚意,就被沈君曦抬起的手打断了,
“你吃饱穿暖,好好活着,就是对小爷最大的贡献。”
萧宸一阵语塞,万千感慨之余,竟是又给沈君曦跪了,
“小侯爷恩情,萧宸无以为……”
沈君曦没听完几步上前往萧宸嘴里塞了颗药丸,以手摁着他的唇,浓艳的桃花眼里染着不耐道,
“你再别说了,今日老师是周扒子,你与小爷若是迟到了,他是真能找上门来喋喋不休,小爷还想多过点清净日子。”
说完,就走到屏风后面,淡淡道,
“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好歹也是皇子,别跌倒了就失了志气。”
萧宸听了,苦笑解释道,
“萧宸未跪过旁人,亦无惧冷眼屈辱,只是放不下心中挂念。”
沈君曦换好衣裳从屏风后走出来,拍了拍萧宸肩膀,轻言道,
“但是跪多了容易站不起来,你膝盖不好,往后不必再跪小爷。”
她的话稀松平常却仿佛带着关心的意味。
萧宸望着她将素白修长的手浸泡在温水里,心脏涨的厉害,双拳渐渐收紧,心底再次诞生了莫名荒谬的情愫。
*
冬天暖阳穿透了梅林廊道中的雾霭,点点浮尘在光下招摇。
沈君曦领着萧宸同去饭堂用了早膳。
今日没有拖延,恰恰赶在周学府后脚进入讲堂。
但是这样也挨罚了。
沈君曦不意外的遭到周学府指责几句。
萧宸还被罚站半个时辰。
万松学院有自己的规矩,学生须得比老师提前到讲堂,就算是皇子皇孙也得受的惩罚。
因此沈君曦小小的内疚了一下,周学府为人刚正不二,不比蒋公明好说话而且是真唠叨,外号周扒子。
上他的课,她要不是困的太厉害要和不会睡觉,对此挺无奈。
等到萧宸被罚站完回到矮桌前,周学府的课方才讲了一半。
沈君曦实在是昏昏欲睡撑不住了,便从桌下拿出一把精巧细腻的小刻刀专注雕琢起拇指上的一枚白玉扳指,以此提神。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
课讲的好好的。
忽然,周学府白眉高挑,满脸都是严师凌厉,将戒尺重重的拍在桌上,
“李淼,昨日方才教授的语记·述而,你今日便还给为师?!如此健忘,尚不如自拔来归,滚回府去!”
拔高嗓音的一句话,吓的沈君曦手差点抖了,不免抬头埋怨的看了眼周学府。
“萧宸,你起来答。”
被点名的萧宸单手撑着桌面半天起不来,又好像在隐忍着难以言诉的痛苦。
薄唇紧抿,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不断自他削瘦的下颚滑落。
他起不来的样子,引起后桌几人的嗤笑,连刚刚被骂的李淼都笑弯了腰,气得周学府胡子直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