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级别最差。”</p>
他嘴里有一股浓烈的纸灰味，内脏仿佛已经急不可耐地自燃起来了。</p>
他拿出自己的纸条给我看，巧了，我俩居然是同一家，他的是“E2052”。</p>
我说：“你比我高一级。”</p>
男的听完很高兴，得意道：“我交的钱多，享受的服务也更好。”</p>
“首先，我排队时间比你短，一会火化时，我的炉子比你要高级不少，烧出来之后，他们敲打的也更碎，更细。”</p>
说话的功夫，我们跟随众人走进了2052火葬场，原来字母越高，“候烧室”的规格也越好，E和F开头的人，只配待在最穷最脏的候烧室里，D开头的就比我们强不少，人家那边有汽水喝，我们这边只配喝自来水。</p>
我和这男的席地而坐，侯烧室里坐了十几号人，轮到谁了，会有人来喊号。</p>
等待是漫长的，我一会就坐不住了，起来乱溜达，想去隔壁的D房间看一眼，立刻就有人将我拦住，死活不让我进去。</p>
我出门溜达了几圈，终于失望而归，我有理由相信，破境点并不在火葬场里，我当然不能傻呵呵地等着被火化，有人认为幻境是虚假的，但至少在死亡这件事上，它是真实的，死在幻境里，那就真死了。</p>
“你坐啊，你急什么？会轮到你的。”那男的冲我招手，他的脸灰蒙蒙的，这里所有人的脸都是这样，没什么可描述的。</p>
我蹲过去，听这些人议论骨灰盒跟墓地。</p>
“骨灰盒必须买好的。”一个坐轮椅的糟老头兴致勃勃地冲众人炫耀道：“我买的是六万块的，紫檀木的，很宽敞，住起来会很舒服。”</p>
众人听的一脸羡慕，一个年轻姑娘失落地叹气道：“我买的是两万块的，梨花木的。”</p>
“不错了。”我身旁那男的道：“你的好歹是木头，我的三合板钉出来的，特奶奶的，住起来都漏风！”</p>
众人都笑了起来，我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有了骨灰盒还不行，还得有墓地，如果说骨灰盒是死后的家，那墓地就是家的小院，灵魂在屋里待久了，可以在小院里散步。</p>
我们这个候烧室都是底层穷人，最好的墓地也不过床头柜大小，这么点寒酸位置，正站住就已经不错了，遛弯是不可能的。</p>
有钱人就不同了，轮椅老头说，A级候烧室里那些当官的，当大老板的，他们的墓地少说几百平。</p>
人们甚至把这件事和相亲联系起来了，骨灰盒太寒酸，墓地太小，死后是找不到姑娘的，他们把这两件事，描绘成了真实社会中的房和车。</p>
老头问姑娘：“小女娃，你死后要找啥样的？想好没？”</p>
姑娘脸上露出红晕（其实是灰晕），沉吟后道：“我要求不高，但男方墓地至少有二十平，骨灰盒不能低于五万。”</p>
男的点头：“那确实不高，这种条件的一抓一大把。”他突然扭头问我：“你的骨灰盒多少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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