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连手指头都是软乎乎的, 按在他的唇角也没什么力道。</p>
药性未除，她的意识此时还模模糊糊，觉得哪儿舒服就往哪儿滚, 抱着他的身体，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又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p>
赵识低眸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她的肩膀, “是吗？”</p>
他几乎从来不用香, 以前也没觉得自己身上有香味。</p>
赵识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她的回答，低头一看，怀里的女人已经睡熟了。</p>
睡觉的时候，微微张着小口, 脸颊泛红，呼吸吐气都十分可爱。</p>
今晚确实把她累着了。腿上还平白多了那样好几道的伤疤。</p>
她又爱美，醒来知道腿上可能会留疤，估计又要偷偷难过。</p>
赵识一夜没睡，等到天刚刚亮便起床更衣去他母亲那里请安。昨晚宫中动静闹得那样大, 他母亲怕是要多想。</p>
走之前，赵识同宫女说道：“今天不用叫醒她。”</p>
睡到几时就几时起，好好养养心神。</p>
三月垂柳已绿，又是一日晴空。赵识起早去了他母亲的住所。</p>
宋鸾也才刚刚起床, 正在用早膳，瞧见儿子来了，既惊喜又有些惊讶。</p>
儿子长大后, 身上担子重，难得有个空闲才会来她的院子里坐一坐。他有什么话都憋在心里头，她这个当母亲也看不穿。</p>
宋鸾很高兴，对他笑了笑，“你怎么来啦？”</p>
赵识表面上看着还是平常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但眉眼中的神情确实柔和了几分，他犹豫片刻，张口轻声说：“母亲，昨天晚上没有吓着您吧？”</p>
宋鸾摇头，“没有。”</p>
本来宋鸾都不打算问了，但又架不住心里那点好奇心，“你现在消气了吗？”</p>
赵识垂眸，“一点小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昨晚没吓着您就好。”</p>
宋鸾就知道他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她就是问也问不出来。</p>
“这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娶妻生子了。”</p>
想起来，他还还小的时候，是个软糯糯的小白馒头，窝在他叔叔的肩头，连话都不敢同她说。</p>
现在已经能撑起一片天空。</p>
她都快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p>
赵识留下来陪她吃了顿早膳，而后母子俩坐在一起下了一盘棋。</p>
宋鸾身体不大好，下完棋就把他赶走，说自己要继续睡觉了。</p>
临了，还不忘提醒赵识，“婚期都快定下来了，你怎么还不把明家那位姑娘带到我面前看看？”</p>
她也想知道儿子心仪的姑娘到底长什么模样，脾气如何。</p>
赵识心不在焉地道：“嗯。”</p>
他今日没有要紧的事情要做，经过园子里的一片池塘时，在荷塘边安静站了一会儿。有些荷花已经开了，望着这片光景，赵识忽然走了神，想起当初的事情，现在看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做错了还是没做错。</p>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再见她那样开怀站在绚烂的日光下对他笑一次。</p>
赵识回去却没见着明珠的人，他坐下喝了杯茶，倒也没问别的，只是问：“她什么时候起的？”</p>
小宫女说：“您起来之后不久。姑娘睡的不大好，做了噩梦就被吓醒了。”</p>
赵识知道她常常做噩梦，分明是个什么坏事都不敢做的人，也不知噩梦为何总缠着她。</p>
赵识嗯了声，“她吃早饭了吗？”</p>
宫女摇头：“姑娘说不饿。”</p>
赵识淡声吩咐，“让厨房的人给她煮完红豆莲子粥。”</p>
“是。”</p>
明珠确实被今早做的噩梦吓得不轻，她被困在一间屋子里，抬头就看见一副棺材，两侧挂满了白皤，四周的墙壁上全都是血。</p>
棺材下方乌泱泱跪了一群穿着白衣的人，还都是她熟悉的面孔。</p>
阴森的夜晚，她吓得腿软，只想快点醒过来。</p>
赵识身着黑衣，好似与漆黑冰冷的夜色融为一体，他坐在另一侧，嘴角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冷眼看着抖成筛子的他们。</p>
明珠努力睁开眼睛，挣脱这个噩梦后缓缓醒来，起床后急需透气缓和心神。</p>
她回了屋，赵识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握住她冰冷的手，“头还晕不晕？”</p>
明珠摇头：“不晕。”</p>
但是昨天夜里她糊涂的时候和赵识说了些什么，真的记不太清楚了。</p>
应当没说不该说的，她这样想着身体就放松了下来。</p>
赵识让人将熬好红豆莲子粥端了上来，“先吃点东西。”</p>
明珠被他按在椅子上，看着香软的红豆粥，有些小抗拒，“我不饿。”</p>
赵识温声道：“吃完带你出宫。”</p>
明珠端起碗，吹了吹，尝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就又多吃了两口。</p>
但她是名副其实的猫胃口，吃不了多少就撑了。</p>
赵识总是嫌她瘦，感觉每次和她一起吃饭，都像在投喂小动物，非要看着她将碗里的东西吃完才好。</p>
明珠喝完碗里的粥，才得出空问：“我听说，您将郡主送回襄阳了？”</p>
赵识淡淡道：“嗯。”</p>
明珠昨晚刚发现自己被下药，就往郡主身上猜，没想到还真是她做的。</p>
明珠低低“哦”了声。</p>
赵识扣紧她的五指，“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p>
稍不注意就中了别人的套。</p>
明珠也很委屈，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她？罪魁祸首也是他才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