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寂静, 没人作声，平白无故更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p>
欺软怕硬，也是人之常情。</p>
明茹是个聪明人, 按理说这种时候她不该站出来说话, 装聋作哑才对。</p>
但一涌而上的情绪难以克制。</p>
明珠还活着这件事, 显然将她刺激的不清。</p>
明茹牵强笑了声, “殿下, 我们哪敢说重话, 说话素来顾忌明珠妹妹的心情, 免得妹妹多疑敏感，委屈起来动不动就掉眼泪。”</p>
她说话语气平缓舒展, 但这话怎么听都觉得阴阳怪气, 偏偏还没法挑她的刺。</p>
赵识偏冷的目光朝明茹扫了过去，他忽然记起来, 他伤重昏迷那两天, 明珠以为他什么都听不见, 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得那些话。</p>
她说她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嫡姐。</p>
讨厌大冬天还要帮她洗衣裳。</p>
被刁难了还得看她们眼色做事。</p>
赵识冷笑了声, 眼底情绪难明, 一字一句缓缓地问：“你不敢？”</p>
男人冷眼看着她的目光像一道道冷箭，罕见的强烈杀意扑面而来。</p>
明茹从未见过向来温和好脾气的太子殿下煞气如此的重，她打了个哆嗦，手中的手帕被捏的变了形，脸上已经挂不住笑，她噤了声。</p>
赵识冷眸盯着她，“我问你话。”</p>
明茹后背起了一阵凉意，这下真的有点后悔刚才就不该多嘴，她一边懊恼又觉得恨, 太子殿下为何就这么护着这个贱/人？说她两句都说不得，不高兴了还要拿她们发难。</p>
有胆子小的姑娘，心里害怕极了，扛不住就主动开了口：“世子夫人说明珠姑娘一个妾，没…没资格……”</p>
她说话哆哆嗦嗦，原话只敢说一半，还剩了一半。</p>
……</p>
花宴上出的事，没多久就传到了各处。</p>
太子殿下曾经宠爱的侍妾原来没被火烧死，不仅如此，这名身份低微的姑娘，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p>
太子殿下在花宴上动了怒，还罚了好些人。</p>
明茹当众丢了好大的脸，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还顺不了气。到了侯府，又被侯夫人数落了一顿。</p>
明茹刚嫁入侯府时，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成婚一年多，她肚子迟迟没有动静，侯夫人逐渐有所不满，提了好几次，让她请大夫来看看。</p>
明茹自己心里也急，请了好几位京城名医，都看不出个究竟。</p>
她不敢让她丈夫也诊脉，苦水只能自己咽下。</p>
侯夫人的不满日渐加深，看她哪哪儿都不顺眼，她吃饭喝水都要挑个刺，明茹忍气吞声，前段时间实在忍不下去，顶嘴说：“大夫说我身子很好。”</p>
侯夫人听后勃然大怒，瞪了她两眼，“你这是什么意思？”</p>
侯夫人满面怒容，继续说：“自己生不出，还要往我儿身上泼脏水，赶明儿我便往他房中添两名懂事的姑娘。”</p>
明茹气得要死，她生平最恨爬床的贱婢。</p>
可侯夫人还真就往她丈夫的帐中送去两名貌美如花身段勾人的小姑娘，更气人的是，前几天，那个贱婢还真就被诊出了喜脉。</p>
明茹心烦意乱，如今知道明珠这个贱人还活着，山鸡成了凤凰，她的心情变得更差了！</p>
一个两个都痴心妄想爬到她头上。</p>
侯夫人说：“你得罪旁人不要紧，可不要得罪了太子，耽误我儿前途，我饶不了你。”</p>
明茹咬牙应了个是字。</p>
侯夫人深深瞧了她两眼，“你妹妹如今身份大有不同，我不管你从前是怎么欺负她的，以后你见着她，便给我老老实实行礼，不该说的话都给我咽回去，人各有命，有些命格，你不服都不行。”</p>
明茹要气晕过去，比方才太子殿下当众罚她抄写女诫还觉得耻辱。</p>
……</p>
明珠隐隐约约意识到赵识在花宴上是给她撑腰，她心里没什么波动，只是觉得那些瞧不上她的姑娘们，变脸的样子很有意思。</p>
平日拿鼻孔看人，转头就姐姐长妹妹短，叫的比亲姐妹还亲。</p>
她坐了不到半柱香，就无聊到犯困，在这儿和她们寒暄，还不如回去多陪陪女儿。</p>
她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又坐了片刻，就溜去了偏殿外的湖边。</p>
到了夏天，明珠最喜欢待在水里，跟在她身后的宫女，见她脱了鞋，也并未拦着她。</p>
“太子妃，您可千万不要往水深的地方去。”</p>
“我知道。”</p>
明珠摘了片荷叶，做成帽子，戴在头上挡着刺眼的日光。</p>
荷叶随风摇曳，她的裤腿已经让水打湿，冰冰凉凉的湖水没过她的小腿。</p>
赵识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静静看她待在水里，“别泡太久。”</p>
明珠转过身，看见他站在岸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低低说了个嗯字。</p>
赵识方才还以为她要要沉进水里，他惊出了冷汗，站在太阳下手脚冰冷，一点都不觉得热。</p>
明珠慢吞吞走上岸，裤腿和裙摆都湿透了，走路也觉得沉沉的。</p>
明珠弯下腰，正要穿上鞋子，她的身体忽然间腾空，赵识拦腰将她抱了起来，“先去换身衣裳。”</p>
明珠抬头就能看见他完美的下颌线，还有精致冷漠的侧脸，他的眼尾是一种难得的水红色，薄红勾勒下眼睑，肃然中又添几分色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