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孤起来。”
冯有喜正要唤小太监提夜壶来,又听太子说,“甄小娘子在哪儿?孤记得,她受寒了,带孤去瞧瞧她。”
他昏迷不醒时,有一阵恢复了些朦胧的意识。
他记得,甄青殷抽了他一巴掌。
应是着急他快死了,想唤醒他吧。
不知当时抽他一耳光,她吓成了什么样。
他得去见见她,不然她若醒了,看不见他,以为她杀了他,又要恐惧担心。
甄青殷那个人,有时胆大包天,譬如想杀他的眼神,譬如持刀挡在他的身前;有时胆小如鼠,譬如漫天飞箭里乖乖趴在他怀里,譬如捅了他一刀时瑟瑟发抖,譬如害怕被诛灭九族,鬼话连篇说喜欢他,要对他以身相许、以心相许。
太子蓦地笑了笑。
他喜欢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
冯有喜急道:“殿下,不可!您伤势未愈,太医嘱托,不可妄动!甄小娘子已服了药,高烧转为低烧,太医说养几日,便能痊愈。过几日,甄小娘子能起身了,奴才去请她来探望殿下,殿下且躺着。”
太子严肃问:“冯有喜,你说,孤的一滴血值多少银子?”
冯有喜一惊,不知怎么扯到血:“殿下的一滴血,自然价值千金,不,价值连城。”
太子心里一合计。
他为了甄青殷,身体里大半的血估摸都流了出去。
虽昏迷着,但甄青殷拔刀时,他是有感觉的,那会儿,他觉得他化身成高山上的雪,遇到超大一个太阳,皑皑白雪被迫融化,形成两条河,朝着高山下奔腾,一去不复还。
一条河是他背后的刀口,一条河是他腹部的刀口。
冯有喜刚刚也禀告过,东宫侍卫们处理石室之前,他和甄青殷躺的石床几乎成了粉红色,那是他的稀释过的血。
这说明,他昏迷时的感受没错,他的确流了大量的血。
应是大蜜蜂想法子救了他。
这一把,他赌赢了。
他赌的就是,大蜜蜂不会让他这个“男主”死。
“孤为她流过血,”不知为何,太子有点骄傲,又有点酸涩,脑海里骤然跳出卫颐的身影,卫颐可曾为她流过血?“她是孤费尽心思,攻城略地攻下来的城池,不去瞧几眼,孤不放心。”
说到这儿,太子竟有种苦尽甘来的感受。
他是大景储君,数不尽的女子想要嫁给他,偏偏甄青殷不在其内。
卫颐到底好在哪里?
为何宋蹇那种货色,都有小娘子去攻略他,他反倒被甄青殷避之如洪水猛兽?
好在她终于开口向他剖白“心迹”,不管她是真话也好,假话也好,他都当成真话来听。
储君也是君,她敢骗他,他就治她一个欺君之罪!
不怕连座,不怕牵连她母亲,就尽管来“骗”他。
冯有喜心头酸酸的,殿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多不容易啊。
“殿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昨儿您不离不弃,始终护着她,甄小娘子心肠软,自然会倾心于殿下。
且甄小娘子重情重义,皇上大为赞赏,奴才听说,皇上露过话,要提拔甄小娘子的父亲,以便封甄小娘子为殿下的良娣。奴才先恭喜殿下,心想事成。不过,殿下还是不宜动作的好,奴才可代殿下去探望甄小娘子。”
良娣?
太子眉头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