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莫要担心。”待祝刘氏为他系好蓑笠,祝县令轻轻拍了拍祝刘氏的手安慰她,“那毕竟是嫡系那边送来的人,若有什么意外,我也难交代。”</p>
“什么嫡系旁系?这么多年来京中那边除了有事找一找咱们,什么时候还找过咱们?若说血脉,如此久了也早已淡了,他们还真将自己当回事,动不动就颐指气使的!”</p>
祝家分为嫡系旁系。嫡系是祝家最早那一辈的嫡系血脉传承,他们在京中做个小小的京官。而祝家的旁系血脉则多了去了,分布在周国各处。有从商的,有务农的,也有祝县令这样为官的。</p>
经过近百年的分化,许多祝家旁系都不被京中那边的嫡系认可。也就是祝县令有个县令的职位,才让他们高看一眼。</p>
“夫人!”祝县令严肃,“慎言。”</p>
祝刘氏住了口,紧咬着唇。</p>
祝县令叹气:“那孩子毕竟也是我听了京中的话送到庵中的,真有意外,我于心何安?她能被送到这里,京中的态度你也清楚。一个傻儿,夫人难道忍心将她丢在被雷劈了的庵中不管不顾吗?”</p>
祝刘氏沉默。</p>
“我答应夫人,会照顾好自己,夫人放心。”</p>
祝刘氏终于含泪道:“一路小心。”</p>
祝县令点点头,披着蓑衣出门。院内是十几个同样披着蓑衣整装待发的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p>
祝刘氏叹了口气,刚想命人将院门关上,雨幕中钻出来个打伞的小姑娘。</p>
小姑娘不过七八岁大小,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嬷嬷。</p>
“清萦!”祝刘氏身边伺候的老嬷嬷撑着伞送祝刘氏到院中。</p>
祝清萦一把扑进祝刘氏怀中:“母亲。”</p>
祝刘氏牵着祝清萦进了房内,关切地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可淋着雨了?”</p>
祝清萦梳的双髻,玉雪可爱。</p>
她偏头道:“没淋着雨。我夜里睡不着,听到咱们家动静很大,就出来看看。母亲,父亲这么晚去哪了?”</p>
祝刘氏勉强笑:“城外山上有座庵庙被雷劈了,咱家之前受京中所托照顾的那位姑娘住在那里。你父亲担心她,过去瞧瞧。”</p>
祝清萦眼睛一亮脱口而出:“是那个傻子吗?”</p>
祝刘氏立刻绷起脸来:“谁许你在背后这样叫人的?”</p>
祝清萦忙认错:“母亲,我知错了。”她伸手抓着祝刘氏的手晃个不停,“我不该在背后说人不是的。”</p>
见她诚心认错,祝刘氏面色稍霁。</p>
“不可有下次。”</p>
“是。”得了原谅,祝清萦又好奇起来,“母亲,那位姐姐什么样子?”</p>
什么样子?</p>
祝刘氏回忆起来。那时她作为县令府的女主人去接那孩子,当时实在不堪回首。那孩子又哭又闹,五官扭曲狰狞,让人看了可怜又害怕。</p>
……</p>
祝县令看着几步路外亭亭玉立的抱猫少女,整个人有些恍惚。</p>
这是谁?</p>
他当时送来的绝不是这个超凡脱俗的少女。但少女身边那个眼熟的丫鬟向他证明那个仿佛神仙的少女就是他当时送来的傻子。</p>
一行人到山上时雨已经停了。</p>
月色皎皎,苍白如水。万物经过了雨水的洗涤,显示出更新鲜的颜色。</p>
祝星裹着从庵主房间中翻出来的厚重黑斗篷,向着祝县令那边走近了些,然后规规整整地施了一礼。</p>
“叔父。”她说话细声细气,举手投足间端得是文弱标致,让人见之怜爱。</p>
祝县令今夜受到的冲击实在有些大。</p>
他们一群人到了山上直奔静心庵,一进来便看到倒塌的佛堂。</p>
经过一番努力,废墟被挖开,其中竟埋藏着四具尸体!四具中还有一个是男人!</p>
静心庵中为何会有男人?</p>
送来的那个孩子可还好?</p>
然后他叫看到了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祝星主仆。</p>
叔父?</p>
祝县令回过神来,很是拘谨:“我……你是嫡系送来的人,我怎当得起你一声叔父……”</p>
祝星神色认真:“按辈分来算,您就是祝星的叔父。冬夜风雨大,您肯冒险前来搭救,祝星感激不尽。”她说着又是一礼,青椒随着她行礼。</p>
“切莫多礼,我分内之事。”祝县令正色,因为不知道称呼祝星什么好,他直接跳过这话,先问起眼下的事,“这是怎么一回事。”</p>
尸体被盖了起来,祝县令指着废墟问话。</p>
祝星没有多言,站在原地微微蹙眉,欲言又止。</p>
青椒上前回话:“这是报应。”</p>
霎时间全场一片静谧,鸦雀无声。</p>
青椒深吸一口气,想到小姐方才的话,便很坚定地将她们在庵中所受委屈一一道来。</p>
祝县令的脸色随着青椒的诉说越发难看,到最后脸上简直结了层霜,随便一抖都能掉下冰碴子来。</p>
“岂有此理!”青椒带着哭腔说完,祝县令勃然大怒。</p>
穿着斗篷的祝星垂眸立在一旁,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苍白可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