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来了。”周郎中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咱们长话短说,这次叫夫人来是请夫人做个决断的。”</p>
祝刘氏站得笔直,不再看榻上的祝县令问:“什么决断,您请讲。”</p>
“祝大人的境况您也看到了,实在是万分凶险。实话跟您说吧,这匕首离心脏只有半寸。不拔,一直这样放着,那就是在等死。但是要拔,刀离心脉太近,拔出时祝大人可能当场失血过多没命。老朽担不起这个责任,您是祝大人的发妻,此事还是您来决定比较好。”周郎中絮絮叨叨地说。</p>
祝刘氏身体一动,险些晕倒,身旁的祝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p>
“□□无事的可能性有几成。”祝刘氏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呼吸,傀儡般问出这么一句话。</p>
“零成。”周郎中老老实实回答。</p>
那不就是说拔了也是死!</p>
祝刘氏再支持不住,脚一软几乎要昏死过去。</p>
她的夫君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便这样半死不活地躺着了!</p>
那老郎中的话她也听明白了,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p>
可她夫君为官清廉,私德也无亏,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p>
祝刘氏心中又疼又气,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滚。</p>
众人见她哭起来,想让她打起精神先做决定,但又因为愧疚说不出口。若不是他们没保护好大人,也不会让那姓余的得逞,大人也不会受伤。</p>
谁也不敢去劝祝刘氏,矛头又指向了周郎中。</p>
“老家伙你这不是涮人玩吗!拔也是死,不拔也是死!”周郎中的领子被人提起。</p>
周郎中倒是一脸无所谓:“实话实说,谁让你们当时没有保护好大人。我若不将利害说清,到时候拔了刀要怪我,我可不依。”</p>
“你……”</p>
“劝你悠着点儿,广阳县能治外伤的就我一个。你要是把我打伤了,祝大人最后那点儿活路都没了!”周郎中大言不惭,很有倚仗。</p>
举起周郎中的那衙役气得不行,又不得不将他放下。</p>
周郎中看向祝刘氏:“夫人,还请您快快作出决断。大人的身体耽误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险。”</p>
祝刘氏知道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但她头一次遇见这种状况,身体此时根本不受自己控制,不住地抽抽嗒嗒。</p>
“夫人,请做决定!”这次不是周郎中,而是祝县令的同僚开始催促地请求。</p>
祝刘氏怎么也无法立刻做出决定来。那毕竟是她的夫君,却残忍地要她立刻决定夫君的生死来。</p>
“夫人,求求您快做决定。”这个时候众人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将所有压力都放在祝刘氏身上。</p>
像是祝县令的生死掌握在一个妇人身上。</p>
这就未免有些欺负人了。</p>
祝刘氏本来就是仓促之间被请过来的,在短短时间内得知一切又要她做出关乎身边人生死的决定,还要不断对她施压,决定的后果又是人难以承受的,实在过分。</p>
若祝县令有什么意外,责任全在她身上一般。</p>
“夫人,请您速速决定吧!祝大人他耽误不得了。”几个官员苦苦哀求,丝毫不管祝刘氏的感受。</p>
“夫人,您说句话啊!”</p>
“夫人……”</p>
祝刘氏咬紧嘴唇,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想冷静下来斟酌后做出决定,可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让她压根儿无法如此。</p>
关乎她夫君的生死,她怎么能怎么敢没想清楚利害关系就决断?</p>
拔也是死,不拔也是死……</p>
医馆内诡异地沉默下来,所有人望向祝刘氏,都在等她一句话。</p>
拔,还是不拔。</p>
祝刘氏依旧站在那里看着祝县令干掉泪。</p>
“老郎中,既然拔也是死,不拔也是死,怎么都是死,干嘛还要我婶母来做决定呢?”</p>
一直低着头站在祝刘氏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超凡脱俗的脸,漂亮的眸子中满是疑惑。</p>
众人正想斥责这姑娘好没规矩,待看到她的脸后不仅齐齐倒抽一口凉气。</p>
好漂亮的少女!</p>
这是祝县令的哪个女儿?他们从没见过。刚才好像听她叫祝夫人婶母来着……</p>
周郎中原本想斥责这少女一番,见她生得着实好看,便不由自主地软了些口气,不似对待那些官府人员般犀利:“不拔,一把刀子在身体里人怎么能活?拔了,那刀子接近心脉,我的医术是不能保证拔了不会伤及心脉大量出血。一旦大量出血,那就完了。”</p>
祝星懵懵懂懂地看着周郎中:“我懂了,不拔不好,拔了出血也不好。但是您拔了便会出血,届时还是不好,可是这个道理?”</p>
周郎中哼了一声:“就是这个道理。”</p>
祝星扫视众人一眼,轻声道:“既然如此,拔刀止血便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