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握着自己的作品，迟疑下来，不知道要不要学冯妙妙这样一道撕了解气。</p>
另一端卫太傅谦和的声音传来：“星姑娘的作品已拍出，接下来是哪位姑娘？”</p>
冯妙妙本快意地踩着脚下的画稿碎片，闻言抬起的腿怎么也放不下。她僵硬地抬起头，看到诸贵女们全都以同情的眼神望向她。</p>
她急火攻心，两眼一黑，晕了过去。</p>
……</p>
祝清若跌跌撞撞地跟着祝星走出李府，整个人已然不会思索，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大字，祝家完了。</p>
她算计了这么久，做小伏低了这么久，全都泡汤了！</p>
祝清若悲从中来，也不再顾得上装出平日里温柔体贴的模样，绝望地边走边对着祝星的背影喊道：“你知道么！你把祝家毁了！”</p>
祝星脚步停都未停。</p>
祝清若以为她没听见，发了狠跑上前去，欲拉住祝星说个分明。</p>
花椒只回头平静瞥祝清若一眼，祝清若下意识将手收回，怯怯地咬住嘴唇。</p>
“祝星，你把祝家毁了！”语气不如第一次那样激烈，仍然满含怨怼。</p>
出了李府不远，路边便停着马车。</p>
花椒看了眼身后喋喋不休的祝清若，望向祝星寻求意见。</p>
祝星轻轻颔首：“无妨，去吧。”</p>
花椒便去马车处，装着与人交涉的模样。</p>
这是祝副管家早已安排好的马车，因着祝星提前吩咐她今日赴宴会早早出来。</p>
有祝清若在，她们不好直接上马车，于是做出花椒雇马车的戏来糊弄祝清若。</p>
见那野蛮丫鬟暂时离开，祝清若胆子大了些，继续道：“你将祝家毁了，让祝家成了整个京中的笑柄，老太爷不会饶了你的。”</p>
祝星一动不动，隔着幂篱，祝清若也不知她听进去了没有，但习惯了她这样爱答不理，所以接着道：“我不知你如今怎么想的，哥哥们的前途，姐妹们的婚嫁都要拜你所赐沦落到极糟糕的地步，你可有半分愧疚？”</p>
祝清若字字泣血，指控祝星，似乎已经看到祝家垮塌的悲惨前路。</p>
祝星终于偏过头来，淡淡问道：“你疯了？”</p>
祝清若如鲠在喉，被疯子恶人先告状，默然无语。</p>
“祝家现在倒了？”祝星又问。</p>
祝清若立刻接话：“现在虽不曾倒，但你今日所作所为传开，祝家便倒了，不过是早晚之分。”</p>
祝星问：“我今日做什么了？”</p>
祝清若抿唇：“你作打油诗，还让李家没脸。李家人会报复我们祝家的。”</p>
祝星淡然：“你同李令玉串通，逼我参加书画会。我已然先说过自己并不会作诗画画，你自找的。况且我只是将李令玉所作所为点出，怎么是我给她没脸？她若不做这些，我也无法给她没脸。我按着你们说的做，现在又怪我这么做，好奇怪。”</p>
祝清若心知祝星所言没错，是她们先招惹的祝星，仍旧心有不甘：“李家家大业大，大伯父甚至可能因此丢了乌纱，届时祝家便完了。”</p>
祝家都要完了，祝清若也不愿再与祝星虚与委蛇，没装出之前那副我见尤怜的模样，也没否认祝星说的那些，只想找祝星要个说法。</p>
祝星不解：“与我何干？”</p>
祝清若不可思议：“这可是你的母家！”</p>
“我是养女。”祝星似笑非笑。</p>
祝清若的脸色瞬间灰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p>
在养女之事上祝家上下所有人都对不住祝星，也包括她祝清若在内。</p>
马车过来，花椒和驾车的车夫一道坐在马车前室。车夫是护卫队中的一名护卫，划拳赢了所有人才赢来接姑娘的机会。</p>
“你要回去么？”祝星不咸不淡地问。</p>
祝清若想想李府到祝府长长一段路，还是忍气吞声，点了点头，同祝星一道上了马车。这样低廉普通的马车并不像李家的马车那样高大，不用马凳也上得来。</p>
“老太爷还有父亲母亲，大伯父大伯母都不会轻饶你。”祝清若也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些什么，她想将祝星脸上无波无澜的面具撕下。</p>
“你不说，他们就不知道。”祝星微笑，刻意提醒祝清若别忘了告状。</p>
祝清若悄悄攥紧了膝上的裙子，默不作声，她到府上就去告诉老太爷今日发生之事，让祝星吃不了兜着走。</p>
马车一路向西，在祝府门前停下。</p>
祝星径直回了蘼芜院休息，顺便让花椒将剩下的东西整理好，给足祝清若告状的时间。</p>
祝清若不负她所望，一入门直接奔着老太爷那里去。</p>
平日里她为了讨好老太爷费尽心思，在老太爷面前尚算得上能说上一句话的。</p>
今日她与祝星去为李令玉过生辰，老太爷同样是知道的。听闻祝清若急急忙忙回来求见他，他右眼直跳，总觉得大事不妙，让人进来。</p>
祝清若一入房门便噙着泪，见了老太爷后做出一副罪该万死的可怜模样盈盈下拜：“老太爷，我没看好星姑娘，铸成大错，还请您罚我。”</p>
老太爷心中不祥预感成真，只是不知道祝星究竟做了什么，强忍着心跳过速问：“她做什么了！”</p>
祝清若看似为老太爷的身体着想，咬了咬唇不知道当不当说。</p>
看出她犹豫，老太爷疾言厉色：“你快说，她做什么了！”</p>
祝清若调动够了老太爷的情绪，才带着哭腔将祝星如何得罪李家之事以及在书画会上怎么丢人现眼并且养女身份暴露之事讲明，刻意省略是她们先刁难祝星。</p>
祝老太爷听完呼吸一阵急促，胸口像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声。</p>
伺候祝老太爷的小厮忙将人扶着平躺，又是抚胸顺气又是按压的，老太爷才缓过来气，只是一张脸灰扑扑的，骇人极了，也不知是身体不好还是被祝星气的。</p>
祝清若凑到床头，关切问道：“您还好吗？”</p>
老太爷话都说不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p>
祝清若又有些怕了。万一她说的这些将老太爷直接气死，那是谁之过？</p>
床上的祝老太爷缓了好一阵子，气息才渐渐平静下来。只听他能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将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夫人二夫人都叫来，还有那个逆女，一同叫来！”</p>
伺候的小厮称是，忙去叫人。好在今日祝大老爷休沐，正好在府上休息。</p>
祝清若见老太爷没被气死才长出口气，胸腔里的报复之火熊熊燃起。</p>
哪怕祝家完了，她也要祝星不得好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