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到了祝星每月十五到妙手馆坐堂的日子。</p>
出门前, 她借由手边的珠玉随手卜了一卦，是好卦象，只不过黑猫一直咬着她的袖子要她带他一起出门。</p>
祝星颇无奈, 明明他说过最近不常来的。</p>
宗豫却是不常见了, 小鱼倒是时时能见着。</p>
妙手馆外早已排起长队, 依稀能听到队伍中有些女子操着外乡口音, 是从外地慕名而来到京中找祝星瞧病的。</p>
青椒照例在外数了一番人数，而后进来向祝星汇报, 再基于整体人数由祝星拟定今日要看多少人，由她向外宣布。</p>
今日定的是二百人。</p>
以二百人为界，二百人前人人欢喜, 二百人后便是垂头丧气。</p>
前二百人按序被请入院中坐着歇息，前来的多是身子不爽之人，叫人一直站着还不等瞧病, 只怕人都要病倒了。</p>
二百人中都是新面孔，被祝星诊治过之人大部分是药到病除, 只要来馆中抓药就是。个别缠绵病榻的, 也与祝星约定好时间上门看诊。</p>
少女身姿挺拔，蛾眉樱唇, 明眸皓齿, 双颊如玉, 冰雕出来的美人儿般。索性有面纱掩去清寒雪意, 不然人人无心瞧病, 只顾着看她了。</p>
黑猫躺在她腿上，自顾地翻肚皮玩儿。</p>
青椒在后院按着顺序登记名字，花椒则唱名叫人入内诊病。</p>
一个接一个女子入内，祝星悉心为人诊疗。时间很快过去, 到了午时，院子里的女子只剩下小半。</p>
妙手馆特意备了饭菜送与人吃，祝星也好趁着这时候休息片刻。</p>
青椒趁机送了名单过来。</p>
祝星一手端着茶杯抿茶，另一只手拿着名单。</p>
黑猫抖了抖毛，茶杯里微妙地飘入一根黑色猫毛。</p>
祝星垂眸瞥了一眼刚睡醒的猫咪，悠然将杯子放下，扫了一眼名单。</p>
黑猫立刻站起，两脚直立，一爪子拍在纸上，而后期待地看着祝星，猫脸上隐隐有自得之色。</p>
猫爪落下，祝星看到刚才被他猫爪拍着的地方上赫然是个三字名。</p>
江莺莺。</p>
赫然是宗豫送她情报上的名字。</p>
若不是同名同姓，倒是很巧。</p>
卦象显示她今日很幸运，所求皆有得。</p>
休息了一刻钟，花椒重新唱名。</p>
祝星并没有因为心急而将顺序调整。她向来公平，而且江莺莺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并不急于一时来应对。</p>
江莺莺是倒数第五名。</p>
彼时已经到了下午，夕阳西沉，妙手馆的飞檐斗拱驼着赤红如血的霞光。</p>
“江莺莺。”花椒冷冷道。</p>
黑猫已然在祝星腿上睡熟，并不在意什么江莺莺不江莺莺的，知道今日有这么个人来他就心满意足能帮上祝星。</p>
随着花椒唱名，院子与正堂连接的帘子后走出来个袅娜的女子。</p>
女子身量尚小，一步步走得娇滴滴的，像是没有骨头般柔软，只是过于纤细。</p>
她微垂臻首，只露出梳着飞仙髻的乌黑发顶，以及纤细柔嫩的脖颈，倒是看不清她模样。只是在这氛围里，她是美的，虽然不见容貌。</p>
“江姑娘，请坐。”祝星从容道。</p>
谁知听到祝星的声音，江莺莺整个人一颤，而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喃喃道：“祝姑娘？”</p>
众人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p>
她的模样倒叫人有些失望，但在这样的气质衬托下倒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儿。不过她这一张脸实在是让人面熟。</p>
祝星望她一眼，便想起来这是谁了。</p>
薛郡县令府上用心机引她救命的小丫鬟。</p>
兜兜转转竟在这时遇到，还做了李大的外室，倒是造化弄人。</p>
“是你。”祝星莞尔。</p>
“姑娘竟还记得我。”江莺莺有些局促，抠着双手不知该如何应对祝星。她也实在没想到那个美名满京中的祝姑娘竟然是当初救她的祝姑娘，一时间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p>
可见菩萨走到哪都是菩萨。</p>
过去菩萨救她一人，如今倒是救了京中所有女子。</p>
她也隐隐约约有听说便是那时疫……实际上都是祝姑娘治好的。</p>
江莺莺便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实在不大光彩，一时间脸色顿时煞白，竟然想转身逃开。</p>
“过来坐。”祝星这么唤她，她便立刻熄了逃跑的念头，乖巧地坐了过来。</p>
只是被祝星打量，她却是很紧张的。当日她还说日后相见定要报答祝星，如今却又要被祝星诊治，当真是说了大话，羞煞人了。</p>
“伸手，我为你诊脉。”祝星像是不知她心中所想，对她以对相同患者的态度，十分平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