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过去一年, 冬日最冷的时候来了。</p>
过年免不了到处走动，好在祝星并没有什么亲戚，要去的也只有尚书府。至于卫夫人之流的邀请她都给回了, 要开头便要都去。去了这家不去那家, 又算得上是什么道理？</p>
是以除了大年初一去尚书府领了压岁包后, 祝星便在里懒着养膘。</p>
屋外寒风如刀。</p>
房内地龙烧得滚烫, 烛火幽微，明明灭灭照得房中一阵昏黄, 倒很有暖和的味道。无论屋外如何，这里依旧不辨春秋冬夏。</p>
少女懒卧在美人榻上，下巴正好放在榻上的矮几上面, 面前摆着本摊开的书。</p>
她看似在发呆，实际上桌面上的书页被她时不时翻动，可见她是留心看书了的。</p>
她手边的黑猫一下子昏睡过去, 少女眨眨眼，慢条斯理地将书合上, 眼巴巴地瞧着门外。</p>
“姑娘不看书了么？”青椒过来送热茶, 笑盈盈地看向祝星问，难得见姑娘不看书呢。</p>
“不看了, 一会儿大约有人来。”祝星坐正, 看着杯中咕嘟咕嘟滚烫的热茶, 将黑猫一把捞起, 抱在怀中取暖。</p>
工具猫。</p>
“姑娘不是闭门谢客, 拒绝人情往来的么，今日怎有客至。”青椒又端了糕点送到祝星面前，看着少女怀揣猫咪的模样，微微发窘。</p>
面前少女穿着墨色的广袖长袍, 黑猫被她直接揣在外衫与中衣之间，看起来要多怪有多怪。</p>
好怪，再看一眼。</p>
祝星慢吞吞地回答：“不是客人。”宗豫算是哪门子客人，天天在祝家吃喝，简直比祝家人还要祝家人。</p>
青椒不解，还是听话地在外间一面打络子一面等人来通传。她从不怀疑祝星的话，姑娘说有人要来，那就一定有人要来的。</p>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果然有门房传话。</p>
花椒正在用晒干的竹篾编东西，坐的离门近，便过去开门。</p>
门房一见花椒，忙笑道：“花椒姑娘，豫公子来了，叫我通传一声。”</p>
青椒顿时警惕，但又莫可奈何。她何尝看不出姑娘对豫公子的心意也不一般？因而也只好时刻警惕着，只要那豫公子胆敢对姑娘有任何不敬，她便立刻将姑娘拉出苦海！</p>
索性宗豫也不是一般公子，祝星懒得再去正堂走流程见客，便将人直接迎过来了。</p>
宗豫进来时就看到祝星披头散发怀中揣猫缩着脚坐在矮榻上的模样，一时间有些无言。到底是没拿他当外人，他很是哭笑不得。</p>
“坐。”祝星翘起脚点了点矮桌另一侧。</p>
宗豫别过头去，不敢看她。她并未穿罗袜，一双玉足赤着，像是白玉雕琢而成，几乎将他的眼晃花。</p>
“你畏寒还不穿袜子。须知你是医者，寒从脚入的道理你明白，却依旧不照做。”后面本该是“不冻你冻谁”，可究竟对着她说不出赌气的话。</p>
他淡淡看向花椒，吩咐：“为姑娘将袜子穿好。”</p>
祝星耸耸肩，将脚缩回袍子下：“不用这样麻烦。”</p>
宗豫被她的懒惰震惊，说不出话。</p>
花椒看看宗豫，又看看祝星，总觉得自己此刻不应当在这里。两个都是主子，他听哪一个的话都不太对。</p>
于是她很从容道：“花椒告退。”人便跑路了。</p>
真是很有大智慧。</p>
祝星歪在软榻里，斜斜瞥他一眼：“你来做什么？”模样很是纸醉金迷，十分欠揍。</p>
“来同你说说话。”旁人府上这时候都热热闹闹，诸多来往，唯有靖王府空荡荡的，连下人们都没什么过年的兴致。</p>
祝星闭门谢客，倒与他颇为相似，只不过二人一个主动一个被动罢了。</p>
他被迫清净，祝星倒是主动如此。</p>
祝星便将点心盘子一拉，纤纤玉指捻起一块点心，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扯出一张帕子垫着，一副洗耳恭听的乖巧模样。</p>
宗豫便含着无奈的笑同她道：“陈响陈太医，他那位夫人当真不是一般人。”</p>
祝星来了些兴趣，便认真地望着他，等他说下文。</p>
“他那夫人知道陈太医不孕后并未直接去闹，很能沉得住气。陈太医那外室如今已经怀孕八月，她却装作一概不知，不去哭也不去闹。陈响如今娇妻美妾，好不快活。”</p>
祝星眨了眨眼，沉吟片刻问：“你觉得娇妻美妾很快活么？”</p>
宗豫立刻冷汗满背，人一下子清醒了，他立刻补充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