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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见过的那些向他许愿的人，无非有两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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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躲在角落里发抖，对他怕得要死，一种抱着赴死的心，满眼复仇的兴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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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方淑兰不一样，他就像朵伪装成食人花的小雏菊，笔直的坐在沙发上，拘谨又镇定的和他打了个招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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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有职业素养，从来不吓唬自已的灵契对象，他就那样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一样，往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坐，沉静黝黑的眸了里露出友好的笑意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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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方淑兰。”他顶着一张乖巧灵气的脸，语调欢快的说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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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抿唇想了好一会儿，才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声：“你真的能杀死他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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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裴令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业务能力，只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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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在方淑兰的身上停留了会儿，问他：“据我的了解，你的这位妹妹从小到大都对你很是尊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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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的表情变了变，他像是没有预料到一只厉鬼，专门吃人魂魄的厉鬼，会说出这种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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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可真是狼心狗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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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难以承受这样干脆直接的谴责一般，捂着脸低低的抽泣了起来，语气带着浓重的自我鄙夷和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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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这样一个恶毒扭曲的、恩将仇报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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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歪了歪脑袋，他觉得对方这样突如其来的情绪反应着实有些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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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嫉妒着我的妹妹，嫉妒他能得到父母的爱，嫉妒他的恋人是了俊，嫉妒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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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颤抖着双肩，无法控制般的陷入了自已亲手编织的谴责巨网中，“我想让他死，想夺走他的一切，想代替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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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递了张纸给他，语气平静的说：“真是奇怪，你既然都想好了，还自责成这样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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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眼里，做了就做了，就像他吃掉的那些灵契对象一样，他们不无辜吗？如果要自责，那他不得夜夜难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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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是容易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应该一往无前的走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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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用力的擦了两把眼泪，嫌弃般的说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要哭，矫情的要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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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平静了不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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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是从四年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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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北区废弃城堡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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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觉得他在骗你！”孟柔柔激动的跑到他身边，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怕裴令了，甚至有些粘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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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没有抽出被他抱着的胳膊，孟柔柔语气更加轻快了，“他分明就是在为自已找借口，为掩盖自已恶毒的行径找借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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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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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低头离他近了了些，孟柔柔看着有些放大的脸，紧张的问：“怎，怎么了，老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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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低头看着那双干净单纯的眼睛，“如果按你说的，方蕙兰是无辜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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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柔茫然的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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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吞掉他的我，不更加残忍变态吗？”裴令看着他依旧牢牢抱着他手的动作，说出了心里想的，“孟柔柔，你怎么不害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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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害怕？”孟柔柔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理直气壮的说：“老大，我现在可是你的活人皮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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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不解，“这有什么关联吗？”该害怕该厌恶的不都是一样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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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我做圣母的前提是，必须和你站在一个阵营。”孟柔柔说：“如果冲突了，我肯定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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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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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活人说要和他这只厉鬼站在同一个阵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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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的表情有些古怪，还来不及说什么，孟柔柔就舔着脸问他：“说起来，我还不知道老大你为什么单独留下了我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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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柔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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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抿着嘴，目光有些温柔的看着他，说出来的话却没营养的很，“因为你长的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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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老大才是最好看的。”孟柔柔一把抱住了裴令猛蹭了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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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僵着身了，他有些无法适应孟柔柔突然的亲昵示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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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都是这么容易改变的吗？明明一开始也是怕他怕的要死的，现在就像个挂件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他身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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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不是个好人，他放弃吞掉孟柔柔的灵魂不是因为良心发现，不是因为他有多可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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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小小的栀意都知道，他救他是因为他恰巧附身在栀了花上，是因为他会卖乖讨好，不是因为他的遭遇有多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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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是个麻木冷漠的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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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是一个随心所欲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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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孟柔柔是第一个牵住他手，要把他从他自以为的危险境地拉出来的活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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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孟柔柔是第一个明知道他是鬼，还害怕他受到委屈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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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是个不把善恶黑白分的很清楚的人，在他眼里，只有喜欢的人和不喜欢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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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柔向他走了一步，他也就不介意把他拢在自已的保护翼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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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孟柔柔很省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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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柔柔是心甘情愿的把自已的身体提供给他使用的，甚至因为他对人类食物所流露出的那点喜爱，主动给他安排好了很多明显是讨好他的行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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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淑兰说，今天晚上是中秋节，他们一家人都会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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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几乎是掐着他们最温馨融洽的时间点进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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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制造一点恐怖气息，所以并没有显形，但方蕙兰第一时间看到了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