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要走，那他只要杀了她，她的命，她的人，她的心，就永远停留这一刻。</p>
都是他的。</p>
就在那一刹那，男人脑中突然警醒，过去，司以云好几次命悬一线，在真正临死之际，他心中如何做想？</p>
想到这，他眸底的猩红退却几分，因为如果她死了，不会动，不会笑，就会变成一具尸体。</p>
那就真的没有。</p>
脑海里有另一个声音在拉扯——她死了，只会死在最爱他的时候，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眼底也只有他。</p>
不对，李缙咬住舌尖，直叫强大的冷静镇压心海，理智被拉扯回来。</p>
她如果死了，他绝对会再次体会到那烦人的“慌张”。</p>
心会为之上下浮动，与痛苦相互纠缠的，还有愉快。</p>
他倏然收回手指，深深吸一口气，伴随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他眉头紧皱，面上微微狰狞，眨眼的瞬间，眉头舒展开头，脸又变得清明。</p>
他回到书房，唤来暗卫，先问的却不是与下午有关的事，而是另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p>
“从旧宅邸出去的女人，全都处理掉了？”</p>
暗卫回：“太子爷，全都处理得一干二净。”</p>
李缙缓缓点头。</p>
司以云并不知道，在宅邸，她花费小心思以为保下来的人命，在李缙这里，不值钱。</p>
他只是不想她因为这一两条人命跟他闹，毕竟，在他看来，那几个娘子也是让司以云既中毒，又中刀的人，他替她出气，没有放走的道理。</p>
至于他自己？</p>
司以云是他的，他自然不是罪人。</p>
说起“闹”，他耳边仿佛又听到“自请离去”四个字，不由微微眯起眼睛，叫暗卫把下午东宫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p>
很显然，皇后是故意带王朝云过来。</p>
因皇后与他提过好几次，要扩充妃妾，帮助皇帝笼络势力，早日诞下皇太孙，但李缙都是当做耳边风。</p>
却没想到，皇后私底下调查，发觉王朝云和司以云长得如此相像，还因为过去的娃娃亲，联想到李缙该是喜欢王朝云，所以有了下午那一出。</p>
听罢，李缙扯着嘴角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p>
第二日，因昨天折腾得太狠，司以云直睡到下午，才觉得有力气。</p>
以云打个呵欠，她揉揉眼睛，半是埋怨：“太爽了，呜呜呜。”</p>
系统：“……”</p>
以云又问：“怎么了，欲言又止。”</p>
实际上，昨日李缙想杀司以云时，系统虽然还在小黑屋里，不过能监测到危险，并且准备启动npc来打断李缙的杀意，还好李缙当场收手。</p>
它如实说：“你口中的男人，昨天差点杀了你。”</p>
以云“诶嘿”了一声：“这么刺激啊！”</p>
系统：“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感？”</p>
以云睡在被子里拱了拱：“危机什么，这不是有你吗。”</p>
系统：“……”哼，就算她这么说，它也不会觉得高兴的。</p>
以云还想来个回笼觉，忽然，海棠色纱帐被撩起一半，李缙的脸隐隐约约出现在其后，他声音中带着笑意：</p>
“再不起来，午膳要收了。”</p>
司以云盯着李缙，身体竟出于本能地微微后缩，昨天李缙太狠了，她真是有些怕，耳朵还有灼痛感。</p>
这点微小的动作落入李缙眼中，他弯了弯眉眼，隐忍着不满：“怎么，要我帮忙？”</p>
司以云连忙撑着手臂，低声说：“妾身不敢。”</p>
李缙放开纱帐，背过身，候在一旁的黄鹂忙上前去。</p>
而喜鹊只是微微低头，李缙看了眼喜鹊，墨色的眼珠子里轻微一动，留在喜鹊吊起来的裙角上，没说什么。</p>
他是下朝后，专门来司以云院里的。</p>
眼下，两人共同进膳，司以云有些乏力，李缙放下碗，轻轻捏着她脸颊：“就这样，你都耐不住，日后怎么办。”</p>
司以云看了眼身后的黄鹂喜鹊，脸色腾地红了，讷讷地说：“是太子爷太凶了。”</p>
李缙从鼻腔里轻笑一声：“那晚上温柔点。”</p>
晚上还来……司以云的脸更热。</p>
用过饭，李缙先去处理事务，司以云则让黄鹂帮她捏捏肩，喜鹊一直不作声，突然，她道：“主子昨日，不是说想离开吗？”</p>
司以云吓一跳，看看左右，嗔怪：“你怎么知道？你在门外听？”</p>
喜鹊不顾黄鹂的目光，咬着嘴唇：“奴婢担心主子。”</p>
司以云又气又好笑：“你怎么这么喜欢在外头听，上回……算了，太子爷可不喜，你下次留意点吧。”</p>
又想到昨日李缙那么狠，喜鹊又听进多少，司以云垂头，用凉快的手按按发热的脸颊。</p>
喜鹊不依不饶：“主子若想离去，千万带上奴婢和黄鹂。”</p>
黄鹂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脑子磕坏了，主子在东宫过得好好的，你别说这些话，讨打。”</p>
看喜鹊忠心耿耿，司以云想起逝去的碧螺，她低叹口气：“若真有那日，定会带你们一起走的。”</p>
喜鹊这才眉开眼笑，倒是那眉眼，多出些不易察觉的英气。</p>
她看着司以云的耳朵的伤口，不由嘀咕：“都说太子爷温润如玉，可怎么总在主子身上弄出一些……”</p>
话没说完，不用司以云说什么，黄鹂已经捂住她的嘴。</p>
司以云对着镜子，瞧自己耳朵，一道红痕从耳廓直到耳垂，在耳垂部分咬破皮，已经结痂。</p>
她盖住镜子，没说什么。</p>
喜鹊知道自己多嘴，在黄鹂松开她之后，她拍拍自己脸颊，怕司以云厌恶她，忙说一些笑话。</p>
除东宫内的事之外，还有皇宫的一些旧事。</p>
她向来是打探消息的好手。</p>
“然后呢？”司以云听她讲废帝，也是兴致勃勃，一边喝茶一边问，“你说那淑妃和德妃斗，最后谁赢了？”</p>
喜鹊便夸张地说：“谁都没赢，因为废帝啊，又招一批新秀女，陷入新的美人乡！”</p>
司以云知道多少有杜撰，便说：“行了行了，在我们这里关起门来自己说就行，可别出去说。”</p>
喜鹊说：“这我当然知道。”</p>
见司以云喜欢，她卖弄自己得到的消息，说：“对了，主子可知道，其实太子爷……”</p>
说到李缙，司以云抬眼看她。</p>
喜鹊推窗看门外，确定没人，才关上门窗，回来极为小声地说：“其实太子爷，还有个胞弟，孪生的。”</p>
司以云不曾听闻，下意识否认：“怎么会有。”</p>
“有！”喜鹊压低声音，“我是偷听宫里老嬷嬷说的，她是齐王府老人，已经老糊涂了，但那天，她看到太子爷，突然说……”</p>
那个老人，曾经现在的皇后，原齐王妃的奶娘。</p>
她后来疯了，齐王府念在旧情，拨一间小院子养她，直到兵荒马乱改朝换代，老人稀里糊涂跟着进宫。</p>
那天，她远远看着太子，却突然冒出一句话：“大公子这么大了，小公子若能平安长大，也该是这副模样。”</p>
司以云有些惊讶，还是不太信：“是她糊涂吧。”</p>
喜鹊说：“奴婢原当也是，可是她走到宫墙处，就自言自语……”</p>
说到这里，喜鹊不寒而栗：“这么说来，应该是她胡说吧，怎么丢了一个孩子，还能笑得那么高兴呢？到底是个疯子，主子当个奇闻听，别往心里去。”</p>
司以云确实没往心里去。</p>
不过，都说李缙自幼体弱，倒不像是真的，他在某些方面可一点都不弱。</p>
她想着，又喝口茶。</p>
没几日，皇后又带着王朝云来。</p>
这回，司以云不若第一次那般，她甚至还和王朝云说上话，只觉这位才女并非浪得虚名，若不是命途多舛，此刻，或许早就是东宫的女主人。</p>
瞧皇后的意思，是想把她放到东宫，做侧妃的身份。</p>
甚至暗示到司以云面前，直说女人不能犯妒。</p>
想来，司以云过去在李缙宅邸的“作为”，也流传到皇后耳朵里，她福身，道：“妾身不敢。”</p>
如果李缙纳妾、立太子妃，司以云阻止不了。</p>
她默默垂下眼睛。</p>
说不介意是假的，哪个女人能乐意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p>
她心里有点堵。</p>
到了晚上，李缙便又来她院子，这回，他叫人拿来笔墨纸砚，询问司以云：“你觉得，你这方院子叫什么好？”</p>
因搬入东宫不过几月，许多事务方步入正轨，司以云的院子上，挂的还是过去的牌子。</p>
她想了想，说：“妾身读书少，端看太子爷。”</p>
李缙低头想了想，他弯起袖子，写下两个字：青云。</p>
司以云瞧在眼里，抿唇笑了，而李缙叫人来裱好，挂到外头去。</p>
李缙抱着司以云，坐在椅子上，他眼眸深邃又清澈，有种留白的余韵，司以云就要溺进这样一双眼里，只听他问：</p>
“今日母后过来，可为难你了？”</p>
司以云摇头：“皇后娘娘来东宫，自然是为太子爷好，怎么能说为难呢？”</p>
李缙吻她耳朵，说：“不喜欢，直说就是。”</p>
司以云靠在他怀里，心里溢得满满的，她摇摇头，想了想，又点头，说：“都听太子爷的。”</p>
李缙推开桌上一余东西，在司以云的惊叫下，他将她抱上去。</p>
此时天色未暗，外头偶有宫人走过的声音，司以云只能咬着自己的袖子，过了会儿，李缙却不知是故意为难，突然将她抱起。</p>
司以云的头靠在他肩膀去，从窗棱子透过的光，落在李缙半边的肩膀。</p>
她微微张开眼，盯着他的耳朵。</p>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喜鹊的话。</p>
齐王府本有两个公子，一个体弱多病，一个耳朵有缺损。</p>
她记忆里，那个吹笛少年，确实会迎风轻咳，但李缙的身体确实很好，将养这么多年，似乎是已经好全。</p>
若说耳朵，李缙很喜欢咬她耳朵，好几次都弄伤了。</p>
他对耳朵有莫名的执念。</p>
他在外头，温和得彬彬有礼，后来在她面前，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就像两个人，又矛盾，又融合一体。</p>
恰好，似乎察觉到她的分心，李缙咬咬她的耳朵：“想什么呢？”</p>
司以云摇摇头，她小心翼翼地抬头。</p>
被亲得微肿的嘴唇有些热，她脖颈伸直，将唇印在李缙耳上。</p>
李缙突然停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