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反对：“不太可能，能量体不应该有意识。”</p>
“可是，我们最开始不也知道，机器人不可能变成人吗？”</p>
这个反问过后，大家沉默了片刻。</p>
那个最开始说话的研究人员，把面前的悬空屏幕关起来，低声说：“我是说，如果这个能量体，是为了初代母系统呢？”</p>
***</p>
以云再次苏醒，已是三个月后。</p>
她很惊讶，二代代替她完美地完成工作，但她还是没有被销毁，看来她还有研究价值。</p>
果然，巨大试验管里，进来一个强大的能量体，能量体是一团直径三十厘米的圆球，一到试验管，本来好似恹恹，在以云好奇的目光中，却慢慢靠过来。</p>
他们用一个能量体和她测试反应。</p>
以云一开始只是觉得，进入离子流试验管的能量体，让她有种熟悉的安心，宁静又轻逸。</p>
她伸出手指，那凝聚成一团的能量体，围绕着她的指尖，缓缓旋转着。</p>
它也在对她表示着依恋。</p>
这个能量体是云洲玉。</p>
比欣喜来得更快的，是困惑与愤怒。</p>
她不明白云洲玉为何没和别的能量体一样，依照世界的规则，彻底消失，而是留下来，但是她更不能接受他们强行取出他。</p>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天地，不应该像她一样，被摆在研究室内。</p>
这就无异于，云洲玉安然终生之后，灵魂被囚禁。</p>
此时，研究人员却因能量体爆发出比二千七百兆更大的能量，而欢呼雀跃。</p>
以云死死咬着嘴唇。</p>
她看着老教授，唇语道：“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他不是研究产物，苏教授，你们这么做不人道。”</p>
很可笑，一个机器人，与人类讲人道。</p>
老教授轻轻叹息，没有说什么。</p>
以云知道他们有无奈。</p>
这个世界饱受小世界崩溃之苦，早就想找一劳永逸的办法，目前用系统沉浸方法，目测能取得一定的效果，但是让每个子系统与最大能量体接触，再慢慢引导最大能量体，效率不高，治标不治本。</p>
如果，能从最大能量体入手，从根源上让能量体稳定，最后让能量体即使意外死亡，也不会祸及小世界，已经成为穿越局最理想的目标。</p>
而这最理想的目标，从异常提取的能量体开始，包括以云。</p>
因为她在，能量体能够被激活能量，没人说得清楚它的上限，是带来变革的最大意外。</p>
以云想，如果不是她强留在那个世界，云洲玉不会被发现异常，不会被提取出来，成为一个实验品。</p>
她紧紧攥着拳头，能量体却绕着她的拳头，缓缓舒展，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好像在安抚她，没关系，他没关系。</p>
和以云接触，让能量体很兴奋，不断膨胀。</p>
像这么多年来，云洲玉一研制出新的术符，会第一个来她面前显摆，求夸奖一般。</p>
傻子，以云心里默念。</p>
但到底，她也为云洲玉这种亲密，感到安心。</p>
她甚至幻想，接下来，是不是两人能一直呆在试验管里，即使没有肉身，一个能量体，一个数据，依然能够相爱。</p>
相比她被销毁，这个结局也不错。</p>
可是她太天真。</p>
以云眼睁睁看着，实验逐步升级，能量体突破五千兆后，被取出去，进行量子冲击、电子刺激等各种反应。</p>
她快崩溃了。</p>
云洲玉虽然只剩能量体，但以云能感知，他存在知觉。</p>
他是一个特殊的能量体，拥有比灵魂还要强大的能量，比灵魂还要强大的感知。</p>
可是，他在遭受无尽的实验。</p>
她坚信他能感觉到痛苦，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却说：“停止臆想，能量体不存在感知，这有无数数据支撑。”</p>
以云按在玻璃上，怒目而视：“自欺欺人！”</p>
那研究人员面色一僵，迅速走离，不敢再和以云说什么。</p>
以云漂浮在试验管里，两眼放空。</p>
这群研究人员在自欺欺人，只要云洲玉不是“人”，这样，能够让他们没有负罪感，就连老教授，也不再在以云面前停过。</p>
她的洲玉在遭受巨大的苦痛，她却无能为力。</p>
不对，她是帮凶。</p>
每次经历高危的实验，不管云洲玉是否快要消散、迸裂，只要能让以云与他接触，他会极快地修复自身，能量重新生长。</p>
简直是能量的永生机。</p>
在不断的催化下，能量体量甚至破一万兆，达到几乎不可能的领域。</p>
那天，实验室都在欢呼，因为他们找到催能量体复生的基本理论，未来小世界的能量体即使快死亡，世界快崩溃，只要围绕基本理论研究出的办法，就能够让能量体无缝过度，维持小世界的稳定。</p>
只有以云在哭。</p>
她知道云洲玉的苦痛，早就超过能量体能承受的范围，她宁愿他就此消散，也不肯他为了虚无的希望，一遍遍强制修复自己。</p>
就像那十二年，为压制天赋，他毁掉自己的身体。</p>
以云已经让他曾经痛苦，为什么在他变成能量体后，还要遭受这种折磨？</p>
她甚至极端地想，如果她选择断掉自己的“生命”，是不是云洲玉再没有留下的理由，终于能够获得自由，不再被痛苦折磨。</p>
可是她被管控，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p>
又一次，云洲玉在奄奄一息时，被带回以云的试验管。</p>
她双手捧着他，一团能量体，待在她手上，一动不动。</p>
但他似乎能察觉她的自责、懊悔与苦痛，一点点蔓延开，圈住她的手腕，开始强制修复自己。</p>
以云道：“别修复了。”</p>
求求你，别修复了。</p>
这不是活着，这是生死不如。</p>
可是能量体听不懂她的话，也不懂她为什么痛苦，他只是觉得，自己忍受的痛苦，都是值得的。</p>
以云如今在试验管，没有任何权限，她或许除了寿命，和普通人没有不同，她本不想反抗，但从云洲玉进入更艰苦的实验开始，开始一遍遍尝试与二代系统β沟通。</p>
二代里拥有她本来的程序，她试图找突破口。</p>
至于突破之后，她想要做什么，她其实不太清楚。</p>
回到本来的世界？这很难，穿越局不会放过追踪的，或许，她要带着一个能量体，流浪在每一个世界线里。</p>
没错，她宁可带着云洲玉去流浪。</p>
坚定想法，以云攻克突破口的进程越来越快，解开禁锢她的枷锁，她终于寻找到突破口的边缘。</p>
甚至，她都能入侵二代，偷听他们的会议。</p>
变故也在这时发生。</p>
权力更替，一支拥有绝对技术权威的军队研究队空降穿越局，成为顶级上司。</p>
云洲玉的存在，穿越局并没上报，云洲玉是异类，在穿越局自己手上，还能克制研究，但是军队那群疯子，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能够维护小世界的办法。</p>
而现在，再也瞒不住。</p>
军队研究队一进穿越局，就锁定所有资料，一把手新官上任，亟需做出成绩，穿越局的人反复强调，已经获得基本理论，接下来利用异常能量体，能够逐步普及全部世界，但一把手听得兴致缺缺。</p>
此时，会议上，老教授的讲话被打断。</p>
一把手不耐烦地撇开面前的屏幕，冷笑着说：“按这么看，要给你们多久的时间，一年、两年、十年？”</p>
沉寂，没人敢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p>
“呵，无尽的时间成本，够多少个世界崩溃，”一把手直接否定他们的研究，“你们的效率，严重拖累联邦。”</p>
老教授的声音，显得更苍老低沉了点：“麦赛可队长，你有更好的办法？”</p>
“当然。”</p>
以云偷偷潜伏在二代的系统，偷听会议。</p>
听到这里，她整颗心都揪起来，她能察觉，这军队研究队，更难对付。</p>
只听一把手说：“我们拥有全新的剥离技术，异常能量体在你们的刺激下，已经达到一万兆，可以将其剥离成一万个一兆的能量体，投入这数以万计的世界。”</p>
老教授当即否认：“这不是循环利用。”</p>
这种手段，说是碎尸万段，永远奴役，也不为过。</p>
穿越局的人也面面相觑，他们的实验已经够残酷，但是，军队的手段更狠。</p>
“可是队长，”立刻有人提出异议，“能量体必须接触【智能储备调整光脑系统-α】。”</p>
一把手说：“五千个一兆的能量体，与另外五千个能量体，相互循环，在能量枯竭前夕，进行回收，放回α身边。”</p>
“循环，知道了吗？你们这群蠢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