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战争实在太多了。征发也没个尽头。我们买下的产业,投资的工坊还没有挣到一个子,便要挤出本金来支持国家。要说这是用来打那些野蛮的兽人和怪物,我们半句怨言也没有。
“可是,花销就像流水一样没个止境。十五年前,我们全力支撑奥尔杜尔-安塔利亚防线是为了保护文明和自由不被侵犯。十年前,我们收复了科尼亚,外省的公民们没有一个不是欢欣鼓舞的!
“我们掏空了口袋,送来儿子和女儿去打仗。王国征服了卡拉曼和南方行省,又把战线推进到了梅尔辛。
“各位元老、巫师老爷们,我们实在支撑不住了。我们的佃农和雇工吃比木屑还硬的黑面包,儿子死在兽人的斧头下,天可怜见,这几十年都没有抱怨过。
“终于,阿塔纳大捷,我们心想走算可以喘口气了。谁想,维罗纳叛乱,活尸出现在瑞文,敖德萨,七神保佑我,我都不敢说敖德萨发生了什么。
“如今,王国需要我们更多的忠诚和钱袋,这是我们的义务和光荣。可是,元老院和奥术议会在引领这个伟大国家的时候,我们并不在场。谁又知道,这悲惨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咚咚咚咚!”密密麻麻的市民代表们敲起桌子来,一起为刚刚发言的代表叫好。
接着,还有几位元老和巫师准备发言。他们带来了提案细则,宣称要建立统一而高效的征税体系。
这些议案说不了几句就会被打断,一大群人用忧愁、焦虑的议论淹没了整个会议厅。甚至有人含含糊糊的喊出了“无代表不纳税”、“内战”的词。
“肃静!”马斯·德·埃梅大人连忙用他的锤子用力敲打,然后高呼秩序来淹没那些不详的只言片语。
根据议程,本次特别会议需要通过新的税收提案,向工商业和贸易加税。会议一直到中午都没有进展。格里菲斯都昏昏欲睡了,元老、巫师和市民代表还带着十二分热情在辩论。
“他们真的能讨论出个结果么?”库拉拉小声说,“我已经站了一个上午了,就看着这些人吵架。三分之二的票数太多,不能过半数同意吗?”
大家都在走廊上站了一个上午,会场又吵又闹,实在是让人心力憔悴。
“重大决议必须三分之二以上多数通过才行,”奥菲莉亚说,“三分之二的多数通过议案,支持者是反对者的两倍,人力和财力都是两倍,即便开战也是碾压式的胜利。除非少数派出了一个军事天才,但是,就算是出现天才的概率,支持者也是反对者两倍的优势。一次成功的会议,各派准确评估自己的实力,也就未必会选择兵戎相见了。”
“现在的问题是,别说三分之二的多数规则,就连表决票的分配方式都没有谈妥,”拉纳点评道,“这只是个临时会议,元老院和奥术议会要求保留各自的决定权,各地区的市民代表算成一个,最后的表决不是看这里的代表人数,而是由三个会议分别进行表决,每个会议一票来最终决定增税提案。”
格里菲斯不啃声。
这幅景象,分明与他昨晚的遭遇相同。
尽管从东方和南方的新行省得到了许多人力和物资,但是王国的财政并没有加强。贸易前所未有的繁荣,税收却很低,国库进项并没有增加太多。
有一个细微但是不容忽视的迹象——
获得军功的贵族一般是由国家给予年金作为奖励,并不封赠土地。“虚封”的传统已经执行了数百年,拿到现金的新贵族可以在世界之都享受舒适的生活,免去经营领地的烦扰,与其说是贵族,不如说是有头衔的体面佣兵;王国也不用担心贵族的领地和私兵形成一个个独立的小王国。
但是,格里菲斯在与兽人的战争中得到的奖励是拉文奈尔家族的领地,紧接着敖德萨事件得到的也是更多的土地。王国在给予他奖励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提及年金、硬通货、装备等奖励,而是直接把大片的土地像烫手山芋一样扔给他。
这件事本来只是让他觉得奇怪。但是,看到眼前的场面,格里菲斯已经很清楚了——王国的财政极度紧张,不再顾及军功贵族的独立性,甚至连让渡一部分权力给市民阶层这种动摇国本的事都到了迫在眉睫的关头。
危机一场接着一场,王国没钱了,可不就急着把谁丢进炉子里取暖吗?这种事,难道是议员辩论能谈出个说法的吗?
罗兰知道,神秘的画师知道。甚至拉莫尔伯爵和夏龙伯爵也知道,派了宝贝女儿来做代理人,而他们自己,这会在哪?
多半在驻防维罗纳的军团大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