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人出声。</p>
只有唐恩艾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p>
红衣男子眼露自嘲，“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得那么便宜吗？”</p>
唐恩艾凡轻叹一声，似乎早就知道了会这样，“你希望怎样？”</p>
“挖你的眼睛，给我。”</p>
唐恩艾凡道，“好。”</p>
红衣男子闻声大笑，“你现在答应得这般爽快，只怕事到临头，你就会后悔。”</p>
然而下一瞬。</p>
就听到了一声动响。</p>
便是苏七也猛然一僵。</p>
只听到麦伦凄厉的叫声，“公子！”</p>
红衣男子紧紧地抱住琴，他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大家的情绪变化。</p>
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p>
唐恩艾凡颤抖地递出手，“这个……”</p>
红衣男子绷着身子，半天没动。</p>
唐恩艾凡摸索着去抓他的手，手指割过琴弦，当下出现了伤口，可他还是摸索着去带了弘临的手掌。</p>
把用灵力护着的眼珠子，放在了他的手上。</p>
“洗一洗，应该能用。”</p>
“不要嫌脏。”</p>
屋内没人说话，只有麦伦的哭喊。</p>
“公子……”</p>
苏七怔怔地看着他的举动，刚才那刹那，唐恩艾凡就挖了自己的眼睛。</p>
没有一点犹豫。</p>
不带一点迟疑。</p>
“为什么？”</p>
苏七不明白，看不透这个大公子的举动。</p>
可唐恩艾凡只是把眼珠子交给了自己的弟弟，而后慢步往门外走。</p>
他走得踉踉跄跄，乍然失明的人，难以适应黑暗，可他在努力适应着，似乎这一年就一直在学习了。</p>
所以走得慢，却没有摔倒。</p>
他迈过门槛，走向了外面的世界，似乎是第一次接触风雨，他捧着雨，笑得十足天真。</p>
迎着风，露出了满足的神色。</p>
苏七看着这样的他，像是被禁锢了二十年的自由，终于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p>
苏七忍不住站了起来。</p>
少女追了出去。</p>
屋内，红衣男子握着掌心的眼睛，听着唐恩艾凡一步步走远，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楼梯。</p>
从三楼走到一楼的甲板，他走得很缓慢。</p>
似乎想要把整条船都走遍。</p>
苏七皱着眉，“他在想什么？”</p>
少女跟着他的步伐。</p>
“原来，雨是冰凉的。”唐恩艾凡似乎是感觉到身边的苏七，他轻声说，“以前，我还以为是温热的。”</p>
“温热的是血。”</p>
苏七说。</p>
“那她们骗了我呢。”唐恩艾凡摸索着栏杆，对苏七说，“他们以前带我淋过雨，但那一场雨，是温的，热的。”</p>
苏七看着他的侧脸。</p>
“他们用灵术骗你？”</p>
唐恩艾凡笑着，“我也猜到了，但我没有怪罪他们，我要是生气了，我母亲就会杀了她们。”</p>
“算了，何必多添几条人命。”</p>
唐恩艾凡淋着雨。</p>
苏七问：“你在家里过得不开心么？”</p>
唐恩艾凡轻声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开心，我只知道，我要是笑了哭了伤了闹了，身边的人就会换一批。”</p>
“几次之后，我就知道我只能安安静静，什么都不能做，母亲身边的嬷嬷说，我这样才对。”</p>
“那么说明，这样才对。”</p>
苏七听着他平淡至极的语气，却感受到了毛骨悚然。</p>
唐恩艾凡口中的母亲。</p>
只有一个。</p>
唐恩家族的大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