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p>
南绛在这个时候，冒雨飞奔而来。</p>
她没有撑伞，但是全身都已经湿透了。</p>
空青见到她，急忙将伞给她挪了过去。</p>
“阿姐，病疫骤起，所有人都得到了消息。有消息说皇帝下令，在半个时辰之后要，把东巷街所有百姓封死在里面。如果死了的，就用火焚烧。陆鹤还在东巷街！”</p>
南绛的眼泪已经模糊了双眼，声音哽咽：“我现在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们所有大夫都离开。他自己一个人承担了，现在，他被困在里面了！我刚从那里回来，听说陆鹤病危不起，阿姐把陆鹤带走医治吧，剩下的病人，我来！”</p>
云姒的手腕被霍慎之紧紧握住。</p>
云令政看向了云姒：“上天不会眷顾一个人两次，机会出现一次，若是不珍惜，就再也没有可能了！这样大好的局面，不可能有第二个！什么两全之法，也不是现在能想到的。你耽误时间，就是两头空！”</p>
云姒心口一紧：“陆鹤……”</p>
云令政看了一眼南绛，声音冰冷无情：“这个局本身就是做给所有人看的，现在又遇病疫起时，定然会有许许多多的探子昼夜不分来探真假。更会有一些染病的达官贵人，陆陆续续登门造访。皇帝，更是会派人来看着你什么时候好，到时候好给所有人治病。”</p>
南绛睁大眼睛看着云令政：“陆鹤不管了吗？你也有家人，如果你的家人你的同伴在里面，你也要弃之不顾吗？”</p>
云令政闭了闭眼：“要是把陆鹤弄过去治，谁能保证一帖药他就能好？这样的病疫离不开人，云姒更不可能分身。只要分身乏术，露出半点破绽，一定会被那些探子发现她是想要金蝉脱壳。传出去，轻的是她不想要给百姓医治，装病装死，到时候名声尽毁。重的，就是给了别人蛛丝马迹可乘之机，用力一查就能查到她为什么要金蝉脱壳，届时，就不是名声尽毁的事。”</p>
“姒儿，你能做的，只能躺在床上，一天天自然的‘死去’，这个时候，你谁都不能管。这个局，半点错都不能出，更不能抱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p>
南绛眼中的泪水滑落。</p>
她知道阿姐难。</p>
也知道陆鹤难。</p>
更是知道，百姓难。</p>
她不怪任何一个人。</p>
谁也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候，遇到这种事。</p>
就在南绛低头时，眼前伸出一只手：“上来！”</p>
她抬头，是云江澈朝她伸出来的手。</p>
看着云江澈的面容，南绛觉得，似乎有什么正在破碎。</p>
她往后退了退，眼底有着一股毅然：</p>
“今日我但凡是普通人，那我就安安心心地上去，跟你们一起走了。可是我不是，我不能。病如敌，医如兵。作为医者，若是在敌病来时，医兵临阵脱逃，何以为医，如何配行医！我阿爹阿娘，曾经这么教过我，她们会以我为荣的！”</p>
南绛把伞一把塞进了空青的手中。</p>
纷乱的雨扑在她的脸上，她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p>
她转身时，雨已经开始变小。</p>
跑出去老远，回头看，马车已经朝前不见。</p>
“阿姐保重，希望你此局顺遂！”</p>
——“帝令至！所有百姓，不得离开东巷，但凡染病死者，现在开始焚尸，以保大局！”</p>
东巷里，百姓哀嚎呼救声盖过雨声。</p>
蒙面的官兵已经撕扯着那些百姓怀中咽气的人下去。</p>
“我娘子跟我女儿还没有死！他们还没有咽气！”</p>
男人怀中护着的妻儿，被强行拖走。</p>
他一个人，两只手，撑得起家，护不住两个人。</p>
焚烧的坑甚至都没有挖开。</p>
尸体扔在屋子里，火就燃起。</p>
还有人没有咽气，男子被扔进去的妻女还在叫着“相公”跟“爹爹”，救命救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