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芸一脸疑惑不解,哀声道:“我就不明白,我来到白鹿村,一没有偷,二没有抢,也从没与人拌过嘴,戳过谁家孩子的后脑。”
“我不好,跟男人私奔,只是黑娃哥不嫌弃我,对我好,要跟我过日子,可这白鹿村却为何偏偏容不下我?”
“从小我就被爹娘卖了,颠簸流离,最后被卖到那畜生般的大户家里,拿我当狗使唤凌辱。”
“可只有黑娃哥同情我,就跟你一样,第一次见我,不知道身份,唤我姑娘,想看我又不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说话都结巴,黑粗粗的毛头小子,见了我,跟小媳妇儿是的。”
田小芸忽然笑了笑,明媚的脸上,显得更加佳丽动人,上唇有些短,遮不住细密的白牙儿,有些羞涩。
“后来我跟黑娃哥跑了出去,村子里容不下我们,黑娃哥带着我,在破窑里安了家。”
“有一回他给我做了件红棉袄,新年里,我穿着红棉袄,给他做面条,洗衣服。”
“后来我抱着黑娃哥,说从来没有像他对我这样好,还说想给他生个娃娃。”
“可黑娃哥抱着我哭了好久,说他没本事,给不了我一个像样的家,大过年,也只能做一件棉袄当新衣服。”
“再后来,黑娃哥被抓去边关,临走他说三年后就回来,要跟我过上好日子。”
张辰听得潸然泪下,百感交集,不知所言。
田小芸忽然问道:“张公子,你说,是不是正像那族长说得一样,是我不守妇道,无耻淫妇?”
“上天才报应我,要我一辈子流离,再也见不到黑娃哥?”
张辰想了想,低声道:“田姑娘,张辰只说说个人想法。”
“在下年少的时候,在家读书想考取秀才,览阅群书之时,看到一些事情,有些小感叹,或许与姑娘心中疑惑有关。”
“本朝太祖当年,驱除胡虏,还我华夏河山,开朝立国,制定各项条文,传之后世。”
“太祖当年说起刑法之时,训斥诉讼官员,说父子诉讼,曲在子不在父,兄弟诉讼,曲在弟而不在兄。”
“此等原则,推及天下,便要女人听从男人,晚辈听从长辈,不识字的听从读书人的,数万万天下臣民,才能万众一心。”
田小芸忽然不屑一笑,道:“听从皇帝老儿的,是不是?”
张辰沉声道:“是,所以事实上,有些事情,不论对错,依照这一律例,即可判断是非。”
“那白族长不过是个老顽固罢了,田姑娘虽然并未害任何人,与白鹿村可谓是素昧平生,可有些行为与女子准则相违背,自然便入不了那老顽固的眼,他也就不认姑娘是鹿家的媳妇了。”
“在他眼里,女人就该遵从妇道,在家中纺织,相夫教子,若有违背,便是忤逆,便不能够让全村的女人,安守本分了。”
“违背了秩序,自然就被视为异端,为现有秩序不容,自然白鹿村就容不下姑娘了。”
“只是真要说到对错,姑娘并没有错,不过是跳出了秩序,才被白鹿村不容。”
“至于这一秩序,是对是错,便难说了,我没去过白鹿村,但我年少的时候,在家也是如此,这一秩序,或许能维护大部分人,只有也会祸害无辜之人。”
张辰说着说着,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继续说道:“其实当今修真界,也有些类似,魔教中不少人,都是站在了五大派的对立面,才被视为邪魔,天下共诛之!”
田小芸听得入神,冷笑道:“那族长一家,是村里最富有的人家,往常还假仁假义,慈悲施舍些粮米给穷苦人家。”
“只是他却不会教你如何不再永世做穷人,黑娃哥的爹爹,对这族长感激涕零,说方圆百里,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主家了。”
“只是再好的主家,也是主家,他爹做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族长不干活,却快活一辈子,还落下好名声,四个村子人人称道的好族长呢!”
“黑娃哥就是讨厌骑在他们家头上的族长,却又说不出为什么,才不肯听他爹的,跑到城里做长工。”
张辰听得一笑,道:“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均贫富,是永远做不到的。”
“姑娘如今神功卓绝, 有灵山寺绝学在身,可以凭一己之力,稍稍改变这些不公,何必去问为什么,有时候,手中的剑就是为什么!”
田小芸嫣然一笑,道:“是啊,当初我杀了那大户一家,他家里的金银粮食,我一两银子也不要,全分给那些下人了。”
“若不是黑娃的爹娘,那族长我也一并杀了,散尽他的家财!”
“张公子,怨不得神女妹妹看中你,果然是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