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地主长叹一声:“听大师的意思,霍云朝是成大事之人,我们万万不可与他正面起冲突。先前的洗发水买卖,我们抢就抢了。造纸工艺事关重大,我们不但不能搞破坏,而且还得主动示好。”
周夫人紧攥着手帕,忍着怒气问:“老爷,我们当真没别的选择了吗?”
“天意不可违。”周地主目光灼灼地看着老妻,警告道:“夫人莫要犯糊涂!”
昔日把她长子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的泥腿子,如今靠着造纸工艺翻身,她家老爷还要纡尊降贵地跟对方结交,周夫人越想越恼火,“凭什么啊?”
周地主厉声喝道:“慈母多败儿,当年要不是你宠溺太过,又岂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周夫人银牙紧咬,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老爷,当年我就说斩草除根,是你非拦着不让。”
当年她察觉到长子对郑少玄的不伦之恋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要除掉郑少玄,没了郑少玄这装正经实则暗里勾人的狐媚子,她的宝贝儿子及时止损,岂会越陷越深?
周地主怒气冲天,抓起茶几上的茶杯往地上狠狠一砸:“往事不可追,休要再提!”
周夫人见周地主动了真怒,噤若寒蝉,不敢再说一个字。
霍云朝对周地主夫妇二人的如意算盘一无所知,他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转头对上徐宁关切的目光,他嘿嘿笑道:“定是娘子偷偷在心里想我。”
徐宁貌若天
仙的脸颊浮上两朵粉云,嗔了他一眼,扯了扯他的湿衣服说:“相公回去换身衣裳吧。”
霍云朝亮出灿烂如骄阳的笑容,指着已成型的清水塘说:“这清水塘就差一点点,等我砌完砖再回家换衣裳。”
徐宁见他坚持就没再劝,到山脚采了些板蓝根回来,熬成药汤送过来,湿了衣裳的人人有份。
霍云朝一掀盖子就知道是板蓝根,他可不想一个人喝苦药,秉持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良好心态,他无比热情地招呼大伙:“这是专门预防风寒的板蓝根药汤,耀哥,你喝一碗,省得着凉生病。”
霍云耀有理由怀疑霍云朝是在拉大伙下水,可他实在拒绝不了霍云朝的热情相邀,硬着头皮喝下一碗药汤,入口微甜,他不由得瞪大眼睛,高声问道:“弟妹,你往药汤里头放了饴糖?”
徐宁瞥了眼笑不出来的霍云朝,点点头:“药汤太苦,加点饴糖没那么难喝。”
霍云耀竖起大拇指夸道:“弟妹,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你更宠丈夫的。”
不等徐宁有所反应,一旁的霍云朝骂骂咧咧起来:“喂喂喂!耀哥,你说啥呢?这么好喝的药汤还堵不上你的嘴是不是?”
其他来帮忙修建清水塘的大老爷们嘻嘻嘿嘿笑起来,当着徐宁的面,他们不好开黄腔,等徐宁一走,一个赛一个爱讲荤段子,口嗨不停。
直到穿着青衫的郑少玄朝他们走过来,这群口嗨
的大老爷们才闭上嘴。
跟霍云朝混熟了,大伙发现他没表面的那么严肃正经,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底线,荤段子随便说。
同为读书人,郑少玄明显跟霍云朝是不一样的类型,他严肃正经,不苟言笑,自带一层看不见的隔离。
那些爱说荤话的人在郑少玄跟前,不知为啥都张不开嘴说话,没人敢在郑少玄面前说荤段子。
霍云朝对此并不奇怪,人生来平等,但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不同,不知不觉间就会把人分为三六九等。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的生活圈子不同,圈子与圈子之间是存在着看不见又打不破的壁垒的。
读书人的生活圈子,跟庄稼汉的生活圈子也没多少重叠。
读书人不断变化着的认知与三观会在无形之中把他们与庄稼汉分隔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