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悲喜并不相通,正当举国上下欢庆新岁时,杨树沟惨遭山匪洗劫的事,不过一日,就传出十多里。周遭几个村子有不少结伴过来看热闹的,更有甚者,为家里残障大龄男子,求娶被迫失贞的女子。
鳏夫、傻智,缺胳膊的,少腿的,占喜从来没见过如此精彩的场面。更令她惊诧的是,有不少女家不仅没有将人打出去,还好脸相迎进门,商议相看事宜。只要身残不是太过,也能当即拍板定下来。
哪管你闺女在屋里哭成一片,也绝不了爹娘即将要把她草草嫁出门的心。
借村里好事的长舌妇人的嘴来说两句,落得这样一幅境地,还有人要,且烧高香,偷着笑吧。
前头好戏还没看完,后头村道来了两顶小轿,打马在前的是村正的大儿子,汪大郎。后面小跑紧跟着三位气喘吁吁,着衙内官服的差役。
村正汪远,早早贮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等官老爷来访。
汪大郎翻身下马,俯身对他爹说:“爹,来的是衙内王主簿和费师爷。”
汪远首次见官,紧张在所难免,他微颤着身子,低低俯下,朝轿厢遥拜了拜。“多谢两位大人,为杨树沟之事不辞辛劳远道而来,家中已备好茶水,请移步稍歇。”
一略显沉稳的声音自轿帘后传来,“不必,大人还在府衙等候,我们先去察看情况,稍后就回。”
“是,是……两位大人请。”
等了半刻,帘后仍无动静,汪远看着儿子,轻声询问:“可是有哪处不妥?大人怎不下轿?”
“堪察此等小事,交由我们便可,无需主簿和师爷亲力亲为。”说罢,汪大郎立身往南面指了过去,“你们两人从那边挨家挨户过去,需问清有关匪贼的一切事宜。毛子,你同我从这处开始巡查。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三人严阵以待,只等汪大郎一声令下。随后四人兵分两路,同时深入各家了解当夜境况。一番询问下来,他们得到的答案相差无几。
皆睡得沉,未听得任何动静。到赵家时,汪大郎掠过赵寅,直走向赵有才,“不知赵叔昨夜可听得什么动静?”
赵有才略一思忖,将当晚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同他们复述了一遍。
汪大郎挑眉,与毛子相视一息,方道:“还请赵叔将击退贼人的那支箭弩拿于我瞧瞧,以便我们排查可疑之人。”
赵有才进屋,拿了弩出来,展于二人眼前,“不是多金贵的物什,狩猎时用的。只我这箭与寻常短箭有个相异之处。寻常人用箭,惯是一字形,而我使的是十字钩痕。若是把箭直接取出,不脱块皮肉下来,不得安生。按当时的力道和距离,箭深不足两寸,也必不差过半分。”
“对了……”占喜惊呼一声,“那人手上有个半黑红的印记,就在手背虎口处。”
毛子偏头瞥去,问她道:“你如何得知?”
“昨夜,他妄想将我拖出窗外,情急之下我拿烛台砸中他的手,慌乱间看到的。”
“多谢相告。”两人抱臂,得了有利信息,匆忙回去禀报。
“不知何时才能抓住?其他村子可有遭难?”
占喜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担忧起相距此地不过几里之外的占老汉。若那群山匪在此处劫完之后,转战另一个村子,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