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杯酒释兵权</p>
二月初二，龙抬头。</p>
春意渐浓。</p>
当日，兵部尚书范恭知同传旨太监亲至蔡州城。</p>
带来的旨意中，正式授予了陈初持节开府之权，使其成为了大齐第九位节度使，辖制淮北蔡、颍、寿三州。</p>
范恭知亲来，自是为了代表相党一系再次示恩。</p>
如今陈初早已将三州牢牢攥进了手里，让他吐出来不现实，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他遂了心愿。</p>
陈初早在数日前已知晓此事，宣读正式任命后自然没有过于惊讶。</p>
但军中弟兄却远比他兴奋的多。</p>
初哥儿升了，大伙进步的机会不就来了么！</p>
“四哥，你先别恼。我一个妇道人家，没甚见识，那会儿总以为你遭这些罪都是为了东家。直到后来，大娘子为了让我们夫妻团聚，把我调来四海商行蔡州分店做掌柜”</p>
洒金巷，侯府。</p>
陈初也不隐瞒，笑呵呵道：“朱大哥应该知道他，名叫刘四两.”</p>
说起来，初哥儿做了节度使，提拔大郎做都统制并不算意外，只是彭二哥没想到他要去寿州，不由问道：“那蔡州都统制呢？初哥儿自己兼着么？”</p>
“哎，没有东家和大娘子，哪有咱如今的日子啊？你可不敢胡乱埋怨人了。”</p>
郑氏点点头，又小声道：“那时，我不但怨恨寇世忠，还偷偷在心里埋怨过东家”</p>
至于行政、财政、司法.他身后的桐山系将蔡州经营的密不透风，有四海商行、鹭留圩农垦两个日进斗金的财团支撑，名义上有没有行政、财政之权又有甚关系？</p>
打心理层面接受了此事后，朱达反倒觉得心胸开阔起来，胆子也大了许多，不由好奇道：“侯爷，愚兄斗胆问一句，新任指挥使是谁啊？”</p>
一听这个，吴奎不由压低了声音，隐含兴奋道：“如今咱初哥儿做了节帅，大郎怕是也要高升吧？”</p>
此事透着些诡异。</p>
话已说开，朱达再装糊涂不得，短短几息，心中天人交战。</p>
长子想说句安慰的话，却又嘴笨，只憋出一句，“四两哥，你是有本事的，兄弟们都看得见。”</p>
少倾，酒席布置完毕。</p>
酉时末，几人携妻带子来到长子家。</p>
“胜饮！”</p>
朱达骨子里便带着浓郁商人特质，是以对行商之事分外感兴趣。</p>
长子憨憨一笑，指着正在忙碌的翠鸢道：“都是娘子的主意，她说咱们兄弟们许久未见，好不容易都回了蔡州，需聚一聚才好。”</p>
但听了周良的话，刘四两故作洒脱一笑，道：“我本是东家佃户出身，做不来大事，东家若提拔我，肯定误事，哈哈哈。”</p>
却听陈景安又道：“朱指挥使，如今倒是有一门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p>
朱达自然知道，不管自己答应与否，都不影响路安侯的决定，是敌是友，需他瞬息之间做出决断。</p>
周良摇摇头，道：“应该是武卫军的蒋指挥使升任。”</p>
这次，大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p>
“那该如何是好？”杨大郎苦恼道。</p>
只听陈景安报出的这几家合作伙伴，便能窥见这镖行实力。</p>
同样很久没说话的陈初，也笑着开了口，“江湖人士，善恶难辨，咱们信不过啊。”</p>
可陈初此时提出的却是拿富贵换他的靖安军，朱达本就不坚定的意志，不由更松动了。</p>
“嗯？”</p>
想起此事，刘四两不由露出了微笑，“自然记得。”</p>
郑氏转头，看了一眼后方已在婆子怀里睡熟的儿子，“也是为了儿子不再像咱们早些年那般被人当成牛马欺”</p>
<div class="contentadv"> 妻子一番话，将刘四两说的感慨万千，随即又觉着奇怪起来.娘子说了这么多，好像有隐隐劝自己想开一些的意思。</p>
不过，今晚陈初没有提及军中之事，反倒是陈景安一直在讲着淮北未来发展的规划布局。</p>
几杯下肚，朱达迅速调整了心态，“侯爷.”</p>
“不是.”</p>
可翠鸢却不乐意了，“吴大哥此言差矣，我家相公只是纯良，并非痴傻。”</p>
如今陈初想要他的靖安军，朱达提出结亲，的确是个可以让双方都放心些的法子。</p>
“咳咳~”陈初瞅了一眼大鼻阔嘴小眼的朱老兄，忙咳嗽一声打断了朱达的提议，笑道：“朱指挥使，我记得你家幼子今年七岁，若你不嫌弃，可让令郎拜我为师，我教他些枪棒功夫。”</p>
见丈夫坦诚，郑氏放松的笑了笑，忽然又用起两人刚成婚时的称呼道：“四哥，你还记得阜昌九年夏，你首次随东家做事那晚么？”</p>
“柳川先生，敢问自贸区是甚？”</p>
淮北地处齐周边境，自丁未后，两国始终没能开展正常贸易，南北货物交易全靠‘漏舶’，也就是走私。</p>
被彭二哥骂也就算了，但周良比吴奎还小几岁，后者自是有些不服，可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一军指挥使？我？”</p>
逃户女眷，没那么多顾忌。</p>
长子嘿嘿一笑，并不觉着吴奎说的有甚问题，他也认为自己不聪明。</p>
刘四两和妻子郑氏步行回家。</p>
初哥儿，你教人功夫？？？</p>
朱达却对杨大郎的笑声充耳不闻，一脸惊喜的起身抱拳道：“如此甚好！下官在此替犬子谢过侯爷了！”</p>
“.以蔡州为中心，设立一个自贸区”</p>
如今齐周两国没有正常交易渠道，若像陈景安所说，自贸区果真能为南北客商提供保护，那么蔡州很有可能成为大齐、乃至天下一等一的繁华所在。</p>
陈景安却接道：“最好能从军中寻些咱们知根知底的将士加入镖行！”</p>
笑声稍涩，周良和彭二对视一眼，只得陪着尬笑。</p>
节度使一职诞生于隋唐，唐时节度使职权之大，几如一国之主，不但拥有军权，且掌握着当地行政权、财政权、司法权。</p>
“四哥，这些我已经懂了。你不晓得，去年八月初九，咱们留守司剿贼大胜的消息传回蔡州，一早便有好多人涌进商行买鞭炮，起初他们不知晓四哥也在军中，后来有邻居提了一嘴，四哥是东家手下的虞侯，那日.”</p>
朱达瞄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初，客气道：“哦？先生请讲。”</p>
随后几天，将领陆续回返。</p>
郑氏抹了抹眼角，接着道：“四哥不知那日我是什么感觉，大抵是觉着终于活出个人样了！也就在那日，我明白了四哥打生打死，不光是为了东家。也是为了街角卖醪糟的张婆婆，为了隔壁绣坊的许家姐妹，为了咱爹娘，蔡州满城，更是为了我，也为了.”</p>
朱达近来有预感，陈初早晚会对他的靖安军下手。</p>
是啊，天下正常男子，谁不想更进一步呢？</p>
见此，陈初也站了起来，亲自帮朱达斟满一杯，随后举杯笑道：“朱大哥，胜饮！”</p>
“嗯，全凭侯爷做主。”</p>
“自贸区便是自由贸易区。”陈景安呵呵一笑，将‘自由’二字咬的很重。</p>
郑氏抹干眼泪，朝刘四两羞赧一笑，道：“我没见识，也说不来大道理。只是觉着，四哥若因东家没提拔而心乱大可不必。便是四哥只在东家手下当个大头兵，也是我们娘俩的天，是我们娘俩心里的英雄”</p>
吴奎进门后哈哈一笑，先向许久未见的长子当胸来了两拳，笑道：“那话怎说来着？什么三日，当寡妇想看？”</p>
不过，这对于陈初已经够用了.指挥、调度本地将士，可募兵、任命军中职司，陈初看重的无非就这些。</p>
但是，朱达还是有顾虑毕竟没了靖安军做依仗，万一路安侯以后翻脸不认账，他朱家连一点反抗的资本都没了。</p>
彭二哥见此，语气不禁柔和许多，低声道：“奎哥儿，在外千万莫讲什么桐山人、蔡州人！初哥儿既然用了武卫军蒋指挥使、宁江军江指挥使，你便要将他们当成自家兄弟看！初哥儿是个做大事的，若事事全依仗咱这几家逃户，能成甚事？”</p>
当晚，长子在家中设宴为几位好兄弟接风。</p>
“.”</p>
“呃呵呵，是啊。”</p>
郑氏也跟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晚你们出发后，我自己在家偷偷哭了许久，总担心四哥受伤.后来，你又被东家派去了武卫军寇世忠手下做事，被他打了几十杖，后背皮开肉绽。那日你袍泽送你回鹭留圩，我只看一眼，心就碎了两半”</p>
联姻收拢各方势力，几乎是成本最低的政治手段。</p>
“呵呵，那寇世忠坟头的草都一丈高了。”刘四两以独特话术安慰妻子道。</p>
周良笑了笑，也跟着说了一句，“奎哥儿往后说话是得过过脑子。不然怎做得了一军指挥使啊。”</p>
彭二、刘四两、吴奎都觉意外，却只有吴奎惊讶道：“他？他又不是咱桐山人，初哥儿怎让外人做了都统制，要我说，彭二哥功劳最”</p>
近年来，朱达凭借着和桐山系相对良好的关系，跟随四海商行合作没少挣来银钱，此时得知这自贸区即将成立，敏锐直觉让他认为这又是一次好机会。</p>
陈景安甚至悄悄朝陈初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能不动干戈拿了靖安军，这生意做得。</p>
“哈哈。”</p>
一番质朴谈话，竟让刘四两思索良久，最终慨然一叹，向妻子抱拳道：“谢喜妹儿点醒我，我差点着相了。你说的对，便是在东家手下做名大头兵，也得做最好的兵！”</p>
陈初持节淮北三府的事，早已传开，成为了官方认证的淮北王，朱达被请进家中吃酒，虽荣幸，却也有几分小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