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是早春时节,又是在山中,早晚温差变化大,将士们为了着急赶路,携带的衣衫都不是很多,毕竟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天夜里就应该能够抵达犍为郡休整了,所以毛穆之也的确下令抛弃了很多不必要的冬日衣衫、帐篷等辎重。
而且因为肩负断后的任务,所以这支队伍其实只是携带了两三日的干粮,大多数的粮草都已经在前军的护送下抵达犍为郡。
也正是因为这些粮草的运输一直没有受到关中王师的阻挠,所以毛穆之不知不觉的也放松了戒备,认为关中王师何苦于不去进攻行在前面的辎重粮草车队,而非得要来截断后卫的队伍?
毛穆之亲自断后,本就意味着断后的这支队伍应该是又臭又硬的茅坑石头。
然而毛穆之也没有料到,关中王师竟然真的一口咬了上来。
第三次进攻无果之后,毛穆之只能下令原地休整。
而那头顶上无休无止甩落下来的石块和箭矢,似乎也随之停止。
原本就狭窄的山谷道路之上,歪七扭八,满满都是丢下来的檑木滚石,摞成奇怪的形状。
一天赶路又连续苦战的宁州士卒们,已经来不及关注檑木滚石之间是不是还有惨死的袍泽弟兄,疲惫的直接窝在石块之间,闭目养神。
“这些该死的关中人,总算是没有石头了!”习凿齿披头散发、满身都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挪到了毛穆之所在的位置。
毛穆之亲自上阵冲锋,身上中了一箭,还有伤口无数,此时正咬着牙让亲卫给自己包扎,看到习凿齿狼狈的模样,他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因为此时如果有镜子的话,大概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和习凿齿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毛穆之还是“好心”告诉习凿齿残酷的真相:
“并不是因为没有石头了,而是因为这些关中人想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只要我军还想要发起进攻,肯定是檑木滚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若是真的已经箭矢尽而石块无,他们早就准备撤退或者发起进攻了,不会给我军休整的机会。”
“困死?”习凿齿迟疑地问道,“为,为何?”
霎时间,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惊慌。
因为他也意识到身处后军的他们,并没有御寒的衣服和粮草,被困在这里,怕是生不如死。
现在也算是在沙场上历练过的习凿齿,如果真的让他选择一种死法,显然还是堂堂正正的战死在沙场上、被敌人一刀砍了脑袋更加心甘情愿。
那样至少还来的快一些。
寒冷和饥饿,这简直就是钝刀子杀人!
人可能还没死,但是心已经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