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街上的青石板被车辕轧得嘎吱嘎吱作响,车厢内,司空影痕与龙谨轩相对而坐,相对于龙谨轩习惯性地正襟危坐,司空影痕就显得没形象多了,浑身像是没长骨头一般,慵懒地靠在一只大迎枕上,轻微打着哈欠,因为喝了酒,面颊上还带着红晕。
“今日下手的人是何人,你心中可有定论,虽是在德王府中,却不会是德王下的手,但能将手伸到戒备森严的王府却只找了两个草包办事,可见主使之人也是个庸才。”司空影痕闭目养神,半晌才懒懒地对龙谨轩说了这么一句话。
龙谨轩闻言微眯了细长的眸子,眼中一阵寒光闪过,“长姐为何不让人调查下去,只与猜测一二,敢如此轻率出手的人不会是皇子,如长姐所说这样的庸才太多,没眼力见的人太多,长姐认为是谁敢在堂堂德王殿下府中动手。”
眼见着这小子将皮球又踢回来,她倒没觉得生气,反倒是闭着双眼笑道:“那二人显然是不知我底细的,倒像是来试探我的,既然这人只是试探而已,我便让他看看把手伸到我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今日我瞧长姐有意对付秦文信,可是心中已然有了计划。”龙谨轩如是问道。“之前不是调查到秦桓与吏部尚书陈燧走得近么,何不好生利用此人一番,老天白给的机会要是不好好收下会遭雷劈的。”
她说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却让龙谨轩不由得后背打一个寒颤。好容易驱散后背的寒意,又听司空影痕笑眯眯地说道:“这个秦文信竟敢觊觎太子妃人选,身为太子长姐的我怎么能不好好提点提点他呢。”
龙谨轩不由得想伸手抚抚自己浑身竖起来的寒毛,再一看司空影痕满脸灿烂笑意,终是没有那个胆子动弹。咳嗽一声后方才正色道:“自慕氏一案来看秦桓应是柳尚书一派,现在竟然与陈燧走得过近,莫不是他们之间有了龃龉。”
“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两家是不会分道扬镳的,只不过柳元成这些年被外公和舅舅们盯得死死的,如今的朝局又愈发紧张起来,他想插手吏部官员调配是不可能的,放纵秦桓与陈燧做些银货两讫的买卖不是什么大事。”
朝廷需要官员办事,虽然有每三年一次的科举选拔人才,但有时难免有人手不够的时候,这时候多半会由吏部从未入仕的世家子弟中选出适用人才任职,大多都是一些不甚要紧,偶尔需要的闲职。
秦文信武事不精,加之父亲是个不通文墨的粗人,文事方面也是个半吊子,走科举那条路显然是不通的,秦桓只能将主意打到吏部,而吏部尚书陈燧是德王的亲娘舅,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处理不好,就能让柳氏、陈氏与秦桓三方剑拔弩张。
“长姐是想利用秦桓在柳氏与陈氏之间点一把火,让那两家先乱起来,是否过于着急了些,毕竟秦桓此人还有用处,若是这两家闹起来将他给料理了怎么办。”他将自己的担忧说与司空影痕。
“以柳元成那人的狠毒,通常情况下他会这么做,但是秦桓这个人不属于通常情况,他能坐上膘骑将军的位子也不算笨,就凭当年他们所为,秦桓手里要是不捏着点柳元成的把柄,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一旦出事,柳元成只会死死护住他,毕竟有把柄在人手里。”
经过多年历练,揣度人心的本事只增不减,况且对于柳元成那样的人她不可能放过,更要将那些人的心思分析得透透的。“长姐心思细密,总是能很快找到关键之处,当年慕氏的案子有秦桓、沈氏、柳氏以及佛堂里那位,虽然沈氏与柳氏已经站在对立面上,慕氏一案却是站在同一线上的,只怕要翻案很难。”
“所以我现在只会让他们自乱阵脚,是那些人自己做下的孽,他们就该为自己所为付出代价,慕氏一案,椒房殿那场大火,母后去世后对我的追杀,还有这分崩离析的朝堂,无论哪一条都可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说完这话,她猛地睁开双眸,深邃的眸子里漆黑一片,凛冽寒光像利剑一般,能把人生生割断。龙谨轩懂她心思,用更加坚定的对她说道:“长姐放心,那一天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