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宋慎态度托马斯大回旋完毕，教室里就响起了下课铃声。</p>
所有学生们来不及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当场就被直接传送回了各自的现实世界中。</p>
大唐，贞观九年。</p>
甘露殿。</p>
李世民从自己的位置上抬起头，还没适应空间转换的落差，便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准备往外冲，差点摔了个跟头。</p>
好在，一来长孙皇后担心他，始终守在他身边，二来地上还铺着地毯，没那么容易摔伤。</p>
几句话，将今天课上的事情大致概括了一下，李世民才说：</p>
“观音婢，你知道这印刷术有多重要吧？”</p>
长孙皇后颇为担心地扶着他：</p>
“要是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若非今日发生，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你慢慢来呀。”</p>
房玄龄心里骂街都快骂翻天了。</p>
假如真的这么干，虽然有点离间之嫌，可也算是光明正大，人家毕竟是一家人，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很快就会传到家主耳朵里，问题是家里硬要拦着也拦不住人家奔前程，皇帝亲口许诺的好处，哪怕分家也得挣到手。</p>
他们不说话，是在思考这件事究竟有没有一个更加柔和的处理方式，若是没有，那么陛下就必须使用更加强硬的手段干预。</p>
他琢磨了一下，道：</p>
“既如此，那你帮朕一个忙。”</p>
可以想见，李世民要砍断世族垄断的教育资源，未来的困难有多大。</p>
“若是在五姓七望，甚至是其他新贵之中挑选出合适的人选，将印刷术优先给他们家的藏书使用，并许诺他们可以先得到印刷术的好处，二郎以为如何？”</p>
程咬金怜悯地瞥了房玄龄一眼，心里万分庆幸自己娶的是清河崔氏嫡系的寡妇，这事儿轮不着他来冒头。</p>
思索了下，卢氏拉着丈夫回到了他们二人的卧房。</p>
“相公何必如此愁苦？”</p>
卢夫人出自范阳卢氏，书香世家，自然一听就知道这件事是个阳谋，会坏了五姓七望的根基，但同样也是旁系的一个机遇，全凭她自己如何选择。</p>
而李家的皇位坐稳还没多久，若是世家门阀集体反扑，说不好李唐王朝就跟当初魏晋南北朝的诸多短命王朝一样，甚至跟隋朝一样……</p>
程咬金：……</p>
诚如观音婢所言，旁支的资源一定不如嫡系，可旁支也不一定就出不了人才，要不清河崔和博陵崔是怎么分开发展壮大的？</p>
五姓七望中，绝大部分的旁支都有野心，都想自己这一房能出一个大官，只要资源递到手里，他们便万万不可能放弃。</p>
房玄龄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冷笑着磨了磨牙。</p>
外头都说他惧内，甚至连陛下也老拿这件事开玩笑，也是他自己故意传出去的。</p>
“醋坛子”这名头，此后就一直跟着夫人了。</p>
下午时分。</p>
“退下吧，朕有些乏了。”</p>
而长孙无忌的出身也不差，他出自鲜卑贵族河南长孙氏，世为北朝重臣。哪怕他家的祖宗更争气，但跟房玄龄一样，即便是身为玄武门最大的几个功臣之一，他也不敢说自己就能比上五姓七望了。</p>
…………</p>
邢国公府邸。</p>
“嫡系没落，旁支出息，自然会分家。而嫡系家底丰厚、旁支贫困至寒门的也不在少数。”</p>
“相公回来了？怎么看着脸色如此难看，你怎么了？”</p>
李世民点了点头。</p>
“事情是这样的……”</p>
房玄龄的嘴角抽动了两下。</p>
算一算，现在在场的三个肱骨之臣，有两人家里都娶了五姓女，剩下一个李世民的大舅哥。</p>
“若实在难办，我修书一封回娘家去，让他们帮帮忙也行啊，你可别吓我！”</p>
这里是房玄龄的家。</p>
他喘匀气后，指了指地下的几个臣子：</p>
“观音婢你问问他们，今日这事儿虽然并不是立即要发生的，但哪怕迟一刻，朕都不放心。”</p>
“像是普通寒门中，只要出现一个有出息的，关系亲近的亲戚自然能得到荫庇。但世家子弟们靠着的不是某一个人，他们靠的是五姓七望这一群人，只要名声在，哪怕无凭无据出去跟人借钱，也一样有人认可他们。”</p>
他现在也算是回过神来，知道印刷术这事儿可能会遇到很多麻烦，而下面这三人又都不太好插手，这才看向了自家媳妇。</p>
“陛下，臣也不怕丢人，实在是臣惧内这事情大家都知道，要是她非要问，臣怕自己挡不住啊。”</p>
程咬金目光带着求助看向旁边孤零零的长孙无忌。</p>
“今日回家后，你同你家那醋坛子夫人好生说说，直接将朕得到了一个快速制造书籍文书的消息告诉她，具体的就先按下不表，再看她动不动心，想不想让自己娘家那边用。”</p>
这……倒是个阳谋！</p>
就是怎么看怎么缺德。</p>
是啊，怎么不累呢？</p>
如今这印刷术连甘露殿都还没有传出去，殿内的几个人就已经开始忌惮，这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小。若真是胆小之辈，他们当年也不可能跟着秦王殿下开启玄武门之变。</p>
“好了，此事暂定如此，朕给你一块入宫令牌，若有后续，不拘何时你都可直接入宫觐见。”</p>
“既然此事已成定局，陛下心意已决，他那样的雄主，如何阴谋诡计面对阳谋都是无用功。”</p>
底下，房玄龄颇为忧虑地提出了问题。</p>
“相公，如今四下无人，你出什么事了，要不同我说说？”</p>
“若想，这事儿便由你这个姑爷出面，如何？”</p>
恰是因为他们脑子够活，胆子够大，才能真切感知到这印刷术即将带来的风起云涌。</p>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p>
对现在的他来说，任何意见都是重要的，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不管是谁提出来，只要有人肯支招，就能给他点信心。</p>
可今天实在是没办法……陛下甚至都说出了，只要卢氏不同意，皇帝皇后可以一起劝这种话来，摆明了这个挡箭牌已经没用了。</p>
李世民狠狠喘了两口气，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p>
殿内三个大臣：……</p>
现在箭在弦上，他不想发也得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