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想起自己之前问系统的事情，不由得想笑。</p>
是的，崇祯的确可以将这几样东西带进系统空间里面，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p>
“先生，您笑什么？”</p>
朱标发现宋慎的表情不大对劲，似乎在憋笑，直觉这里头有点问题，于是赶紧发问。</p>
宋慎收敛了几分，轻咳了两声道：</p>
“你们没有注意到吗，刚才朱由检说，玉米和红薯的产量，并没有高到要让朝廷下旨减免赋税都要推广的地步。”</p>
“假如这两种东西真的能有挽救一个国家的奇效，前面的皇帝但凡不是个傻子，也会不遗余力地推广。”</p>
“感觉出哪里有问题了吗？”</p>
朱标的眉头从刚才就没有松开过，低头沉思着，口中喃喃自语：</p>
“不对啊……先生之前分明讲过的，红薯土豆和玉米的产量极高，若能让百姓种植，别的不说，最起码可以保证百姓不会饿死，不会变成流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造反。”</p>
“难道他们真是傻子……不对不对，这里头肯定有哪里不对！”</p>
宋慎也不打算卖关子。</p>
他走上讲台敲了敲台面，朗声道：</p>
“是，我之前是说过红薯土豆这些东西产量很高，但是看事情也要辩证看待。”</p>
“刚才讲过的小冰河期是一个原因，气候异常导致的天灾让很多地方的粮食减产，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最起码你们现在没办法改变，几百年后倒是可以拿炮轰得老天爷下雨。”</p>
“还有几个要素你们都忽略了。”</p>
“我说的产量，是后世的产量，而非崇祯年间的产量。”</p>
“为了种地，后世人研究出了一套套的方法，每一种大规模种植的作物都有数万万人背后的努力，比如化肥，比如改善良种，又比如农药，这些东西缺一不可，要是没有这些，莫非那亩产几千斤的产量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这些作物若当真如此厉害，美洲怎么可能还是新大陆，早该发展出一个跟我们华夏一个强盛的文明了。”</p>
听着听着，朱由检的嘴巴一点点张大了。</p>
他开口说话时都有点结巴：</p>
“几……几千斤？您说的是番薯和玉麦？！”</p>
朱标不耐地嗯了一声：</p>
“否则你以为我爹为什么那么激动？他就是农民出身的，普通的高产作物厉害是厉害，也不至于让他激动到这个地步上，连你这个亡国之君都能原谅了。”</p>
宋慎也挑眉点头：</p>
“以红薯，也就是你口中的番薯举例吧。”</p>
“在后世，一般来说，它的平均亩产量大概在两千到三千斤之间，而通过科学种植和精细管理，有的地方可以达到亩产四五千斤左右，南方的某些季节，它甚至可以达到亩产六七千斤左右。”</p>
“更离谱一点的高产红薯品种，八千斤，一万多斤，这些亩产都是有可能的。”</p>
教室内，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p>
尽管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早已经知道这些都是高产作物，可头一回宋慎说得非常保守，所有作物都是踩着平均线说的产量。</p>
可如今他不经意间交了底，众人难免就心里有点激动了。</p>
根本按捺不住啊！</p>
亩产万斤是什么概念？</p>
这玩意儿就算是难吃到跟米糠一个口感，拿去赈灾也完全绰绰有余了，更别说只是比不上米面这等精粮。</p>
作为唯一一个穷过的，朱元璋最是清楚不过——</p>
人饿急眼的时候，土吃得，树皮吃得，草根也吃得。</p>
区区口感，算个屁？至少它还是粮食吧！</p>
宋慎咳嗽一声，又说：</p>
“但是——”</p>
一帮学生现在恨不得撬开宋慎的脑袋瓜再给吊起来，好把他脑子里装着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看看。</p>
这种节骨眼上，卖什么关子啊！！！</p>
“但是，如果让我选的话，这三种作物里面我会选土豆。”</p>
宋慎吊了他们半天的胃口，终于笑了：</p>
“你们猜猜看，为什么？”</p>
朱由检脑子一片空白。</p>
他现在想抓住宋慎让他改口。</p>
都是高产作物，自己手里分明就有玉麦和番薯，为何这个宋先生非要选土豆？</p>
这两样到底差哪了？</p>
要是没了这两种作物给自己带来的优势，有了方才宋慎对自己的评价，等会儿几位祖宗会不会把他打死啊！</p>
但其他人却完全没有顾及他情绪的意思。</p>
许久没讲话的嬴政若有所思道：</p>
“莫非，是因为这土豆最好种植？”</p>
“先生方才着重说明过，所有高产作物的背后都有无数人的努力和一套套体系，这意思应当是说，若是缺少那些，红薯和玉米的产量绝不会有那么高。”</p>
“既然咱们讨论的是三选其一，最先考虑的就是如何推广种植，其中要考虑的不是口味，而是产量和种植难度……朕说的可对？”</p>
宋慎毫不犹豫地点头：</p>
“没错！”</p>
“不同的作物，在不同的地方会受到气候和土壤的影响，放在中原地区看的话，土豆亩产量是红薯的一到两倍，更是玉米的近十倍。”</p>
“在后世同样的种植条件下，从产量上它就已经碾压其他两种作物了，这是其一。”</p>
“其次，小麦、玉米、水稻产量的暴涨都是在一代代农人辛苦钻研下实现的，但土豆这玩意儿不同，没有多少育种专家特意去钻研，在数百年间它自己硬生生成为了部分地区的主粮，我先前说过的欧洲，在几百年后也仍然在将土豆当做主食食用。”</p>
“它不需要多严格的种植手法，很简单，病虫害少，对土壤和水分要求不高，叶子可以喂家畜，产量还奇高无比，哪怕是在已经解决了温饱的后世，也被称为第四大主粮。”</p>
“最重要的一点是，作为第三大主粮的玉米对于种植环境的条件要求并不算低，土壤要肥厚，水分必须要足，温度太高太低了不行，光照也必须要充足，病害也要时刻注意……总而言之，玉米很好，但并不是你们现如今有条件去种植的。”</p>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p>
上辈子他听室友吹牛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土豆产量这么高，还可粮可菜，却没能赶上大米和小麦，也有一个原因是由于种薯需要脱毒，否则产量就会降低。</p>
这所谓的毒，其实是病害因子，选择更好的种薯可以减少病害发生的几率。</p>
换个说法，如果土豆不经过脱毒处理，那么此后很可能会出现病害，导致产量从几千斤倒退回堪堪一千，甚至是几百斤。</p>
但哪怕是亩产几百斤的土豆，也比这个年代的水稻和小麦产量要高了。</p>
这也是为什么，宋慎交代张唯去种土豆的时候讲得那么保守，毕竟他不能保证土豆种了几年后还能那么好运，仍然保持几千斤的产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