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再多的折磨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松开手,十分嫌弃地将捏过对方脖子的白手套丢弃到一边了。
突然间濒死的幻觉全部消失,失去力气的主管倒在地毯上,新鲜的空气拼了命地往肺里挤,由魔王的愤怒所引起的灾难痛楚硬生生从颅骨中抽离,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新生。
“走吧。”艾尔弗雷德绕过颓然在地的人走向大门。
尤里乌斯贴心地上前为他开门,顺便问出心中疑惑:“您知道闻南大人在哪里?”
艾尔弗雷德将帽子扣在头上,留下的阴影刚好遮挡住他的眼睛。
“我能感觉到他的火焰。”
————
简直糟糕透了。
闻南挣扎着从眩晕中醒来,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浆糊,绵长的钝痛在作祟,浑身上下都疲惫不堪。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勉强撑着上身坐起,用不甚清晰的视野环顾四周,恍惚中以为自己被泡在了密封黄油罐子里。
墙壁上的灯罩里摇曳出昏黄的火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家具被笼罩在这暧昧不清的光线之下,手旁的羊绒毯子与羽绒枕头上精美的花纹搅在一起,将他整个人都围困在这温柔蓬松的大床中。
有风从打开的落地窗外吹进来,带来了露水与松脂的香气,惹得帐帘边垂下的流苏一阵乱晃。
闻南尝试动了动麻木的四肢,忽然听到毯子里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掀开毛毯,发现自己两只脚腕上都紧紧扣着条锁链。
细长的金属环相互咬合,精钢秘银晕出9细腻的光,链子末端一直栓到床柱顶端最终隐藏在黑暗里看不见了。
“……”
闻南有点无奈。
这些人类可能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件简简单单的货品,而是会动会跑,甚至有可能逃离的猎物。
不得不说这种做法确实谨慎。从被拉进棺材到现在,闻南能感觉到身体里毒素不少反增,想必是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有人不止一次地为他注射了那种藤蔓毒,否则以魔族的身体素质他早就醒了。
但现在最让人头疼的并非是毒,而是脚上的那两只金属环。
闻南坐在床边,有些犯愁地晃了晃脚拷,想着如何把这圣教堂特制的玩意给砸碎。
这种铁链是奥托维亚教堂的特产,内部描绘的法术图案是专门针对魔物体质制作的,许多魔族都有幸体验过,效果非常好,除非有钥匙,否则就只能栓着它一辈子。
许多年前魔王座下的尤里乌斯公爵不幸中招被栓住了尾巴,因此他别无他法,只得砍断,变成全魔界唯一一只断尾的鳄鱼。
闻南召唤出火焰,想试试看能不能烧开,却被逐渐升腾的温度给烫到了皮肤,脚腕上染起了一圈红。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决定先下床运动运动以缓解四肢的酸麻。
铁链的长度只足够他走到窗边的露台,闻南扯开窗帘,看到天边或明或暗开始泛起暖白,再过一段时间太阳就会升起,海登堡这座城市也将逐渐从沉睡中挣脱。
——必须要快点想办法离开。
但脚腕上冰凉的触感再三地提醒着他如今行动受制于人的状况,于是他开始思考将拴着金属链的床柱切下来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
微弱的光线从门外悄然无息地溜走,闻南听到鞋底踩着大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他眯起眼睛看着来者,那道高大深重的剪影倒映在他瞳孔中,举手投足都透露十足地优雅与散漫。
“你不会想跳窗户逃走吧,闻南?”
男人戏谑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埋藏在血脉深处的眷属之力无声苏醒,如同迟滞的齿轮吱吱呀呀运作,那一瞬间他魔族的血液活跃起来,致使他全身软弱无力的毒素也开始慢慢消散。
——这奇异的巧合与这次会面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魔王深邃的发色被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光,狭长的影子印在墙纸上像是盘踞在黑暗里的鬼怪。他那身明显不符合身份的礼服却被穿出了几分君王的傲慢与轻视,领口处解开了一颗扣子,敞露出深刻的锁骨。
“以你现在的身体,落地就会变成一滩肉酱。”艾尔弗雷德讽刺地开口。
“……殿下?”闻南瞪大眼睛,无措地怔愣在原地。
见状艾尔弗雷德有些嫌
弃地打量着裹在麻布里的少年,道:“快点给我从脏兮兮的阳台滚过来。”
“……”
此时此刻闻南尴尬得就像是赶来幽会却被抓个正着的秘密情人。
他小心翼翼地缩回赤/裸的双脚,又顺便在那张毛绒绒的地毯上蹭了蹭,这才老老实实地回到房间暖意融融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