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要下雨了。”坐在离府的马车上，寻真掀帘看着窗外，嘟囔道。</p>
天色阴沉，云絮翻卷，风吹得青帘“扑啦啦”作响。</p>
“姑娘何苦这时候儿出门？”罗妈妈斟了盏茶递过去，面色忧愁：“夫人还在明远堂呢，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p>
“左不过分家罢了。”陈滢若无其事地道，接过茶盏，浅啜一口。</p>
陈劭牵扯进谋逆大案，国公府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分家。</p>
或者不如说，国公府诸房若欲置身事外，分家是唯一的选择。</p>
昨晚她与李氏分析利弊，便已得出如上结论。</p>
罗妈妈与寻真齐齐白了脸。</p>
“姑娘，万莫要这般说，应该不会的。”好一会儿后，罗妈妈方醒过神，勉力劝了一句。</p>
只是，底气很不足。</p>
昨日天刚亮，一队官兵便来到鸣风阁，将陈劭带走了，到得晚上，陈劭下诏狱的事儿就传遍了国公府。</p>
虽然后来听说，陈劭并没真的下大狱，只是被软禁起来了，可是，罗妈妈很清楚，他们家老爷定是牵扯进了什么大事，且这事极为凶险。</p>
若真要分了家，他们二房孤立无援，谁又去救他们老爷呢？</p>
罗妈妈的心沉甸甸地，车中气氛沉凝，无一人说话。</p>
陈滢不愿她们担心，便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没准儿猜错了呢。”</p>
罗妈妈打起精神，强笑道：“就是这话儿呢，老太太最是仁慈的，必不会这般。”</p>
陈滢笑道：“妈妈说得没错儿，祖母是个好人。”</p>
许老夫人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做出对大多数人都好的决定。</p>
这想法陈滢自不会说，只安静地喝着茶，车厢中亦是一片沉默。</p>
约二十分钟后，马车抵达了目的地。</p>
“这就是威远侯府啊？”寻真掀开一角车帘，好奇地左右张望。</p>
陈滢此次出府，正是与裴恕事先约好了的，因事发突然，约见的地点便放在了裴恕的府邸，亦即威远侯府。</p>
罗妈妈此时缓过了些精神，便上前拍了寻真一下，轻斥道：“快放下，没个规矩！”</p>
寻真忙放下帘幕，偷偷觑着陈滢。</p>
陈滢并没注意到她的视线。</p>
方才帘幕一启，她一眼便瞧见了裴恕。</p>
他站在大门前，高高的身量儿，门神也似，想不瞧见都难。</p>
身为当朝最年轻的侯爷，裴恕在自家门前站着，一身的匪气还是脱不去，不像等人，倒像要打劫。</p>
“你来得倒快，我还当还要一会儿。”未待马车停稳，裴恕便迎上前。</p>
陈滢恰好掀帘，与他四目相对，各自一笑。</p>
“多谢你替我传话，没想到陛下竟应了。”陈滢下车，屈身行礼。</p>
裴恕侧身避开，修眉轩了轩，身子往后转了一半儿，像是要拿什么东西，忽地却又停住。</p>
“这就走吧。”他硬生生扭过头。</p>
陈滢举目望他。</p>
阴郁的天空下，他的眉骨不再孤峭，长眉漆黑，眸色沉邃，如无星无月的夜。</p>
她头一次发觉，这双不大的眼睛里，有着一点点的忧郁。</p>
“怕是要下雨了，快上车罢。”高挑的身形动了动，旋即错前一步，挑起帘幕。</p>
手臂半弯着，修长有力的手指尖儿上，拈着一角青帘。</p>
陈滢先去看他的手，随后，那声音才入了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