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斗着嘴,就听见从院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一哨人马就冲进了院来。</p>
“祖父?”看清来人,陶秣一惊,连忙趋步迎上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p>
“怎么样?”陶老先生不答反问。</p>
回首看了一眼东厢房,陶秣低声地回答:“刚才看过了,睡得正熟呢!”</p>
“闹这么大的动静她竟没有醒?”陶老先生觉得这很反常,经得他这么一提大家也觉得不对来。</p>
命人制住王骖,陶老先生率众奔进了东厢房,李九娘竟还安睡在床上半点也没有被惊动。——哼,这装得也太不像了点吧?</p>
不过,那睡相可真是好看啊!</p>
陶大奶奶忍不住赞道:“可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啊,瞧她脸儿红扑扑的,可真叫好看!”</p>
脸儿红扑扑的?</p>
陶老先生眯着一双老花眼凑近些一瞧,果然见得李九娘又颊泛红,只是这却不是美人面的桃红春色,而是生病发热的潮红,看,她额头还有许多冷汗呢!</p>
“你快摸摸,她是不是在发热?”陶老先生与儿媳妇说道。陶大奶奶也不怕,竟真的伸手朝李九娘的额头摸去。手一挨着李九娘的额头,陶大奶奶便是一声惊呼:“哎呀,好烫!爹,这孩子烧得好厉害!”</p>
这话被挣脱束缚刚跑进屋的王骖听到了,顿时把他心疼得不行:“她今天先在冷水里泡了半天,又被狼追了许久……老师,你也看到了,我娘子在这里住得好好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p>
“怎么就好好的了?”田浩说:“这不是就开始见效了么?”</p>
这简直就是当头棒喝!</p>
田浩的话顿时叫已经心软了的陶老先生心头一惊,忙亲自将王骖拿住,然后带着众人就急急地退出了院门。</p>
王骖面若死灰,哆嗦着嘴唇不停地念叨:“救便是救了,我提什么以身相许做什么啊?真是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我不该带她到这里来的。”悔不当初,却是无计可施,唯有苦苦哀求:“老师,九娘她没有害过人啊,您就饶了她吧?”</p>
“怎的就没有害过人?”田浩冷笑道:“看她都把你害成什么样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哪里还有当初王三郎的影子?”</p>
不与田浩胡撑蛮缠,王骖是向陶老先生苦求:“老师,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不痴迷她了。只求老师看在她没有害人的份上,就饶过她吧!赶她出观山镇,由她自生自灭去。”</p>
见得陶老先生似有心软,田浩又大声地喊道:“老先生万不能心软,须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且不说放她出镇她会不会祸害镇外的人,只说咱们这么对她,她难道会不记仇?不趁她现在虚弱将她处理了,等到她回缓过来,定将回来向我等报仇。到时候,怕是整个观山镇都难逃厄运。”</p>
众人都觉得田浩说得很有道理,更加加固了一边倒的局势,王骖孤力无援,又不忍心看着李九娘就这样死去,于是只好孤注一掷!</p>
“呔!”王骖暴喝了一声,缚住他双臂的麻绳应声而脱,他疯了似的撞开众人冲进了东厢房。奔进东厢,王骖抱了李九娘扛在肩上,然后又冲出了东厢。</p>
“这个混账!”陶老先生给气得须发皆张,一改平素老儒的形象,袍袂翻飞,眼眨间人就到了东厢阶下,把扛着李九娘的王骖堵了个正着。</p>
“混账东西,你要做什么?”陶老先生痛心疾首地怒问王骖。</p>
“我说过,她是我带来的,她的安全便由我负责。”王骖缓缓地回答。</p>
“她是个妖孽!害人的妖孽!”陶老先生说,王骖冷冷一哼没有作答,他已经懒得跟这群老古板争论这个了。陶老先生气极,舌绽春雷:“你不认我这个老师了吗?”</p>
王骖回答道:“老师教学生要礼义仁智信!若是学生现在弃九娘不顾,又何谈仁义二字?”</p>
“仁有大仁,义也有大义!”陶老先生说。</p>
“老师说得极是,可是学生还知道,人有好人也有坏人。”王骖说:“人且如此,妖鬼难道就不是如此吗?九娘就算是妖,就算是鬼,可她没有害人,你们凭什么要决她生死?不论善恶,只以种分,又何谈什么大仁小仁,大义小义?”</p>
陶老先生嗤之以鼻:“跟个妖孽谈什么仁?又需得谈什么义?”</p>